白苏墨敛眸。
马车依旧在路上飞驰着,白苏墨觉得心中有些闷不过气来。
微微伸手将车窗上的帘栊挑起一条缝,风沙和着尘土扑面而来,白苏墨噎了口气。
流知也敛了声音。
车轮轱轱,马车内却静得怕人,只有宝澶的呼吸声稍稍让人心中平复。
白苏墨放下帘栊,“大夫怎么说?”
流知低声道:“定下每日康健的时辰不能少,平日适量走动即可,多休息,尤其冬日时注意仔细保暖,勿让寒气入侵……”
勿让寒气入侵……
白苏墨心中紧了紧,明城守军驻地已临近燕韩,眼下应是大雪覆盖,正常人家都需裹紧棉袄,生火取暖,更何况在驻军当中条件简陋,若是战事起更无暇顾及,哪能周全……
白苏墨轻声问:“若是寒气入侵,会如何?”
流知声音细弱寒蝉:“兴许,双.腿日后再不会好了,还会留下旁的后遗症,大夫也说不上来……“
白苏墨心底好似钝器划过,这些,沐敬亭悉数都是知晓的,却还是去了明城守军处,爷爷可会将他赶走?
会的,白苏墨深吸一口气。
爷爷一定不会留沐敬亭在明城守军中。
白苏墨攥紧了指尖。
许是看出她心中紧张,流知问道:“小姐,要喝水吗?”
早前备了水囊和干粮在马车中。
白苏墨颔首。
流知将水囊递给她。
非常时候,也顾不得旁的,白苏墨拧开水囊喝了一口:“你呢?”
流知笑道:“小姐放心,我和宝澶备了有。”
白苏墨又仰头喝了一口,才交由流知放回。
许是饮水过后,心中真的平复许多,白苏墨便倚在一侧问道:“流知,我记得小时候刚回国公府你便在了,我一直以为是爷爷让你来照顾我,你为何要帮敬亭哥哥瞒着爷爷?”
流知看了看她,如实道:“其实,也算不得瞒,国公爷一直是知晓的。”
“你是说,爷爷知晓?”白苏墨意外。
由得颠簸,头稍稍撞在马车上,有些疼。
流知抽了一侧的引枕给她垫好,她抱膝坐好,再颠簸时,竟好了许多。
这府中上下,惯来都是流知最细心。
白苏墨看她。
流知将引枕给她,整个人就只能靠坐在一侧,如实告知:“奴婢早前便一直在沐家,是公子苑中照顾的丫鬟。后来公子做了国公爷的学生,有时候功课忙的时候就在国公府住下,奴婢是那时候一道跟着公子来的国公府的,在国公府呆了些时日。后来听说国公爷要接小姐回府,这是府中头一遭大事,忙怀了元伯和齐润,所有在清然苑中伺候的,无论是丫鬟,婆子,小厮和粗使丫头,国公爷都逐一过目,周妈妈便是那时候到清然苑中……“
白苏墨点头,周妈妈确实从她回府时起就一直身边,那时候还没有宝澶,她却没曾想过回府前,爷爷这么在府中折腾了一番。
流知继续道:“那时候苑里的管事妈妈,婆子,小厮,丫鬟和粗使的小丫头都挑得七七八八了,国公爷一直不满意的是小姐苑中的大丫鬟。国公爷是想小姐自幼听不见,若苑中的来丫鬟年纪太大了,怕是同小姐玩不到一处去,小姐对国公府本就陌生,在苑中会更不习惯。清然苑中的事情大多有周妈妈做主即可,国公爷是想在小姐身边放年纪相仿,或是稍长小姐一两岁的近身丫鬟。既是近身丫鬟,便要考量品性,细致,是否勤快,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信得过。国公府内一时没有这样的人选,便是去寻一个,也需花些时间。有一次国公爷在公子身边随口一句,若有你身边流知这样的倒也还好,后来公子便让我去了清然苑中……“
白苏墨不晓其中还有这段由来。
那便是,爷爷是知晓敬亭哥哥即便离京,流知还在府中。
流知会将她的事情都说与敬亭哥哥听。
所以这些年,爷爷都是知道的。
原来这些年,一直都在误会爷爷的人是她。
爷爷曾说过,他若是想真的从此事中站起来,终究得他自己逼自己站起来。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他的地方,给他自己足够多的时间。
爷爷是逼他离京了,但却从未断过他在京中的目光。
其实原来,就连流知也是她从敬亭哥哥这里抢来的……
白苏墨抱膝。
这些年,流知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她起居。
后来周妈妈离开,苑中的事情都是流知在照看。
流知细心却不刻板,明理亦有原则。
她将宝澶几个约束得很好,却每人都有每人的个性。
若是流知若在敬亭哥哥身边,敬亭哥哥那端许是会好些……
她尚在出神,马车外却传来齐润的声音:”小姐,姑爷问要不要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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