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2 / 2)

身体的病痛到底消磨了拓跋迦的雄心壮志,他摆摆手,绿眸浑浊无光,“不过女婿,赵星列并无儿子。卫澧他既然有心争霸中原,就知道我鲜卑不是他能轻易触碰的,他该将锋芒,对准中原内部。”

高句丽油滑,直到五月末的时候,这场战事才从你追我赶,逐渐变成真刀真枪的碰撞。

卫澧不但错过了六月初一自己的生辰,也错过了六月中旬的科举。

因江东郡守一杀鸡儆猴,各郡县皆不敢私纳人才,尽数上交,那些向来有抱负却难以施展的寒门子弟也能分一杯羹。

他们身处下层,自然对民间苦楚和百姓需求更了解些,写出来的策论较为踏实;而富家宦官子弟,因家境优渥自幼教养良好,策论更大胆富有创造力。

原本考官只要在八百份中择取五十份上呈给赵羲姮阅览,留取人选就是,但却挑花了眼,最后递了一百份去。

沈都安也在其中。

他的策论既不占踏实中肯,也不占大胆创新,大概是因十几年都被封闭府中的原因。

但他心细如麻,加之江东郡守常利用他阅览奏疏,汇写策论,他议论政事的经验比旁人都多,且于农业上很有见解,倒是显得很出类拔萃,于一百人中占第三。

赵羲姮共甄选五十余人,留用二十人,其余三十几人放归郡县,由太守等人任用。

但是既然手边有能趁手熟悉的,就得先提溜上来用用,例如中了榜还在陈若江家里劈柴的沈都安。

他正在劈柴,被宋璇提溜着上了山,去见赵羲姮。

“精神头好了很多嘛。”陈若楠别的不在行,吃吃喝喝有一套,连带着沈都安最近胖了不少,气色也不错。

沈都安羞羞答答点头,“还好。”

“听陈若楠说你最近天天在做活,一天闲下来就难受?”赵羲姮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沈都安脸微红,继续点头。

虽然这些天他已经彻底接受了江东郡守骗他且奴役他的事实,但多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一刻都闲不住,只要闲下来了,他就觉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赵羲姮觉得沈都安可真是个做官儿的好材料,头脑聪明,吃苦耐劳,凡事亲力亲为,力求完美,多好啊!就是单纯了点儿,委实好骗,但这些都不要紧,历练历练就行了。

她激动地一拍掌,“如今我有任务交给你,沈都安。”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儿新打的令牌,锃新瓦亮的,然后交给他,“你现在就是平州新的户曹。”

沈都安懵懵懂懂将令牌接起来,询问赵羲姮,“户曹隶属丞相府,那丞相、丞相司直等人都是谁?”

说起这个,赵羲姮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个问题问得,真是教她老脸一红,她声音略微放低一些,强行解释道,“咱们平州这么小,设立这么多官职怪招人笑话的。”

“就是处处空虚的意思了?”

沈都安人情往来不会,说话太直,赵羲姮只觉得脸上挂不住,她强调,“这说明你的升职空间很大。”

“你先别管这些了,今年平州主战,粮草需得供给充足,我们又与青州幽州交恶,只靠着冀州一个出口向南进行贸易定然不够,且天下不安,除了粮食外的贸易想必更不会长远,今年平州主要还是以粮食种植为主。

山下是一片参场,我将其中四分之三停种,那四分之三的人手由你调度,在不咸内选一合适的地址,将你折子中所提的水稻种发实验一年,若是可行,明年就在各郡县进行推广。”

沈都安眼睛发光,呼吸急促,他手都在抖,“夫人,我……,我我我……”

他像是又要发表什么凄切地感言,赵羲姮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打住,“别别别,年纪轻轻别跟个怀才不遇的老学究似的,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令牌,出去!”

沈都安晕晕乎乎走到门口,赵羲姮在里头追说道,“你一年俸禄百石,别忘了领。”

听闻此言,沈都安脸都涨红了,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风一样跑出去了。

他有俸禄了!他有俸禄了!

沈都安在农业方面展现的才能较为突出,赵羲姮很好为其找寻去处,其余十九人,自然要等举办琼林宴上再细细揣摩专长,将职位定下来。

第98章 属下不会叠毯子,但是会……

赵羲姮下意识想找卫澧商量,忽然惊觉他已经去了战场两个月,至今未归。

只有陆陆续续的信件传递。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别用这些事情打扰他了,他在战场上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问了只会让他心烦。

“报!”宋璇高亢地声音从外传来,接着是一阵匆匆脚步声。

她像风一样急急忙忙旋进来,三步并作两步,将战报递给赵羲姮,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喜意。

“夫人,主公前日攻下阿勒泰、富裕两城,却退高句丽一百里。”

阿勒泰和富裕是高句丽最重要的两道防线,原本是靺鞨部落的领地,后来高句丽统一东北七个少数部落,建立起了以濊貊、扶余、鄂温克、靺鞨、契丹五族为主的统一国。

这两座城几乎占据了北高句丽三分之一的领土,将其二者取下后,夺北高句丽便容易许多了。

赵羲姮反反复复将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重重松了口气。

若行进顺利的话,大抵在九月之前就能回来了,她产期在九月初至九月中旬。

两个月的高度紧绷,今日一遭取胜,军中上下除却松了一口气,更兼欢欣鼓舞。卫澧下令犒赏三军,修整两日,以至于隔着营地外几里都能听见欢呼声。

卫澧带人驻进了富裕府。

杨泽笠受了伤,正在疗养,陈若江带人在富裕和阿勒泰张榜巡视,以示归属,宋将军则是去抚慰伤兵,兼之准备晚上的庆功宴了。

卫澧一圈一圈往肩头缠纱布,纱布上渗出粉红色的血水,他像是觉察不到疼痛一般,面不改色,最后用牙撕开尾端,绑好,然后穿上衣裳。

铜盆里的水已经被浸染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