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1 / 2)

这大概是第一次两个人会分别那么久,赵羲姮还有点儿舍不得。

他要是不在家,没人给她暖手暖脚暖被窝;没人跟她一起吃饭,没人给她剥虾;没人跟她一起逛街;人家能过的七夕中秋重阳端午,说不定她都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对着冷清清的房间……

越想越惨,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忍不住掉眼泪,扭过头去,把眼泪蹭一蹭,抆在他胸口,“呜……反正你早点回来。”

她现在怀孕呢,哭和矫情,都不是她的本心,都是孩子影响的她,她才没有想哭。

“你说以前没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哭,过得不还是好好的,怎么我现在就是出去几个月都哭成这样?”卫澧抬起袖子给她抆眼泪,言语间都是骄傲。

嗯,赵羲姮现在都离不开他了。

他袖口的金线刮的赵羲姮脸生疼,她一把把人扒拉开,“那我不是和你玩的最好,舍不得你嘛。你都要去打仗了,都没有人哭着送送你,你不觉得你混得太惨了吗?”

“陈若江出征的话有他妹妹哭,杨泽笠有他老娘哭,你就我这么一个媳妇儿,我不哭谁哭?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能让你显得太可怜。”

卫澧气得心堵挺,把她的脸当面团儿使劲儿地捏搓,“我明儿就走,别枉费你哭一场了。”

第97章 出征

四月十六践行,四月十七出征。

卫澧在城头下,一身亮银色盔甲,勒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天光破晓后落在他身上,冷冽的眉眼处都被镀上一层金光。

他的头发被紧紧束在脑后,绷得眼尾愈发挑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头,向上去看。身后是几位将领,连接着黑云般的兵马和辘辘战车,战旗如鳞,声势浩荡,惊得地动山摇。

他还年轻,才二十出头,气质在少年的锋利桀骜和青年的稳重之间拿捏得当,比起那个冬天初见时候,更像个能挑起大梁的人了。

赵羲姮和陈若楠等妇孺家眷站在城墙头上,与他们遥遥挥手。

卫澧的唇动了动,冲她做出个口型,然后转头,勒紧马缰,带着人浩浩汤汤出城去。赵羲姮听不见,却看懂了,是让她等他回来。

今日风大,墙头的旌旗被吹得舒展开,猎猎作响,像是几十面牛皮鼓被敲响,鼓噪的人心底发颤。

远处渐行渐远的军队模糊成了一条黑色的长龙,蜿蜒蓬勃着一点一点抆过山脊,所到之处惊起飞鸟成片,野兽逃窜,最后这条黑龙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从天亮一直站到天抆黑,城上掌了灯,赵羲姮的脸被吹得通红,腿也僵硬水肿,走一步便发颤。一同随她送人出征的妻子们也没有一个想要离开,只盼着天亮一点儿,再亮一点儿,还能最后看一眼他们的影子。

这是赵星列死后,整个平州乃至整个大周境内,第一次主动挥师。

虽然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说不定今日死的是别人家的儿子丈夫,明日死的就是自己家的儿子丈夫,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

但她们也深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

高句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赵星列死后这几年养足了元气,频频骚扰平州边境,只防不攻谁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对付这种国,就要打他,把他打狠了打怕了才好。

好在对这场战事人人都觉胜券在握,墙上倒是没有人过于悲切,也没有人流泪痛哭。

小桃将赵羲姮手里的暖炉换了炭,赵羲姮回过神,“走吧,回去。”

一众人纷纷劈开一条路,目送赵羲姮下城去,目光中隐隐带着忌惮和艳羡。

她们忌惮艳羡什么?自然是艳羡赵羲姮能以女儿身执掌平州。

说明主公对夫人,不仅仅是宠爱,更是尊重和信任。

卫澧临走前,将平州守备军的虎符、调动各司的令箭都交给了赵羲姮。他不在,见赵羲姮便如亲见他,换言之就是将整个平州也交付给了她。

在座众人无不震撼,有人劝谏卫澧三思而后行,“从古至今,从未见女子掌权,夫人代政,恐怕有不妥。”

赵羲姮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从今往后,你便见着了。”说话的语气和模样,都有了卫澧的三分嚣张傲慢,让人不禁一噎。

众人将目光重新转向卫澧,只见他淡淡点头,表示赞同。

卫澧言出必行,凡事既已决定,就没有回旋余地,他们再觉不妥,也只能听命行事。

平州运行如常,赵羲姮将各郡呈上来汇总最后阅览一遍,装订成册,封存在书房。

陈若江这个万能的帮手被卫澧带走了,好在宋将军的女儿宋璇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厉害人物,暂且能给赵羲姮充当助力。

宋璇自己是个女子,自然不会轻视同为女子的赵羲姮,两个人合作极为融洽。

赵羲姮再次深深感受到了平州制度的不完善,偌大一个不咸城,作为平州主城,相当于一国国都的地位,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人顶事,剩下的全是小官小吏,即便不能复刻中央官制,但也不该这么粗简。

只盼着时间走得再快些,六月中旬的科举能选些顶用的人才上来。

兵才列在北高句丽的边境,高句丽王的书信就忙不迭送到卫澧手中了,信中言辞诚恳地道歉,表示自己以后必定不再骚扰平州,并且愿意馈赠金钱粮食美人。

对高句丽这种贱嗖嗖的行为,撩骚完了开始道歉,不说卫澧,就是别的将士们也觉得恶心。

卫澧当着使臣的面儿,将求和书撕碎,甩进了火盆里,然后微微抬起下巴,冲他阴鸷一笑,“拖出去。”

高句丽王得知使臣被斩,心下明了卫澧是不肯撤兵了,急得四处求援。

但人贱,他不可能只对着某一个邻居贱,周围大大小小的邻居,多多少少都别高句丽撩骚过,巴不得看他挨打,甚至必要时候,他们还能痛打落水狗。

西边的鲜卑王作壁上观,用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看高句丽和平州。

“大王,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将平州和高句丽一并拿下?”帐中,鲜卑王拓跋迦高坐上首,年迈的宰相哑声建议道。

中原幅员辽阔,历史悠久,鲜卑在与大周交战的数年中,也逐渐侵染了汉族文化,中央官制沿袭大周官制。

拓跋迦略有迟疑,他与赵星列最后一战中,虽杀死了赵星列,但最后也落下了病根,一年里将近半年都是卧病在床的。这些年的鲜卑好不容易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他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并不宜开战。

宰相像个被掐了脖子的鸡,瞪着眼睛尖声道,“大王,卫澧可是赵星列的女婿,赵星列死在您手里,这是血海深仇!今日能将剑锋对准高句丽,难保他强大起来,不会将剑锋对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