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恶心啊。”
“畜生堆儿里长大的小畜生。”
……
“闭嘴,我要杀了你们!”他在心底喊,却连手都抬不起,去砸向与赵羲姮相隔的那堵墙。
医师一大早就被副将拉过来,给卫澧换药,检查身体,他啧啧称奇,“果然是年轻大小伙子哈,昨晚那血哗哗往外淌,我都心思着让你家做好准备了,今天血就止住了。”
卫澧呲了呲牙,眼下青黑一片,没说什么话。
老板娘用炉子烤了栗子,放凉了之后给赵羲姮剥开吃,又从锅里捡出刚蒸好的粘耗子给她。
粘耗子糯叽叽的,像是玉一样,下面用青绿色的苏子叶包着,苏子叶经过高温一蒸,特殊的香气赋予了糯米灵魂,带着植物的清香,甜糯而不腻,远比昨日的粘火勺更晶莹剔透,惹人垂涎。
赵羲姮昨晚吃粘火勺吃的肠胃消化不良,她是万万不敢再多吃这种东西了,只象征性尝了尝。
老板娘听她说昨晚粘火勺吃积食了,特意给她泡了大麦茶,能健胃助消化,香气直冲天灵盖。赵羲姮缩在火炉旁,幸福地烤烤手烤烤脚,然后喝茶。
“慢走。”
“不用送了小伙子,就这么两步道儿,赶紧回去吧。”
医师和副将的交谈声传来,赵羲姮扭头看过去。
卫澧既然醒了,她要不要做做样子去看看他?要是不表现得关心一点儿,他万一回头好了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你快去瞅瞅吧,药换完了,你也不怕能瞅见你哥那光不出溜的肩膀头子了。”老板娘从锅里端出碗小碴子粥给她,“你哥一天没吃食儿了,给他整点儿粥。”
小碴子粥是用剥了皮的玉米碾成砂砾大的颗粒煮的粥,赵羲姮倒替着手端着,捏捏耳垂降温。
第18章
小碴子粥微黄,十分粘稠,老板娘还特意给她了一些咸菜一并端上去。
卫澧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火炕上,没人进来看他。
而外面却断断续续传来欢声笑语,他心中恼怒的无以复加,恨不得冲下去将他们都杀掉。
笑什么笑?有什么值得笑的?都闭嘴!
他不是已经下令,平州境内不允许听见欢声笑语吗?这些都将他的命令当做什么?
但是他现在一点儿也动不了,只能目光阴沉盯着墙面,恨不得要把它戳出来个洞。只想着等他回去之后,就折回来把这些人都杀掉。
赵羲姮临进来之前,把粥和小菜先放在地面上,揉了揉脸,把自己小脸上那容光焕发的神采都给搓下去。
她在驿站待的实在是有点儿欢快。
主要是卫澧在床上躺的老老实实,没人管她,驿站老板娘变着法儿给她弄吃的,她不高兴才要奇怪。
但是驿站终究不是长久能待的地方,她早晚还得跟卫澧去不咸城,他才是未来的衣食父母,赵羲姮兴许未来几年的吃喝待遇都掌握在人家手里,人家那重伤在床,她兴高采烈这实在不对劲儿。
她尽量把嘴角往下耷拉下,又揉了揉眼睛。
副将送走了医师,正提着一串包好的药经过,准备去厨房给卫澧熬药,被赵羲姮一把抓住了。
“你看我一眼。”赵羲姮跟他说。
副将蹬的一下蹿后两步远,脸也红了,“干,干啥?”
虽然,虽然公主长得很好看,但是公主对着他和对着主公的时候,两副面孔呢,这种漂亮姑娘,他实在是伺候不起,他娘说容易折寿。
赵羲姮一皱眉,奇怪他为什么跑,于是把人又揪回来,“你看我这样儿进去,你主公能不能生气。”
她说完之后忽然一捂嘴,发现越深入平州,无论是副将还是路遇的百姓,那口独特的平州口音就越发浓烈,甚至隐隐快要把她带偏了。
“不知道。”副将十分诚实的摇头,“我家主公情绪来得快,属下已经跟随主公多年了,依旧摸不清主公心思,劝公主不要试图去猜测主公。”
赵羲姮咧起个假笑。
就神经病就神经病,还非得美化一下,说情绪来得快,不愧是卫澧身边儿的人哈,可真会给他脸上贴金。
她从地上重新端起粥,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反正卫澧现在下不来床,就算发神经,也没法对她怎么着,趁这个机会,她看看能不能好好跟他说说话。
卫澧伤一养好就要启程,想必用不上一天就能到不咸城去。
不咸城和郡守府可不一样,那儿全都是他的人,看着他脸子行事的,他对自己撂了脸子,底下人就得有样学样往她头顶上落石头。这种事儿,她在宫里见得多了,但很不幸,她一直是那个被下石的人,从来没什么机会给别人头上砸石子儿。
“主公。”赵羲姮悄悄喊了他一声,“吃饭啦,吃完饭喝药。”
卫澧还是那样直挺挺躺着,赵羲姮以为他又睡了,凑过去看他一眼,发现他正双目阴沉的看着墙面。
赵羲姮:???
大概是她在身边儿站久了,卫澧终于施舍了她一个眼神,赵羲姮能感觉到,那眼神极为复杂,她说不清道不明,却知道一点儿都不友好就是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回想这几天并没有得罪他。
卫澧依旧不说话,赵羲姮转身要走,“主公要是你现在没有胃口,我等会儿再来。”
他心情明摆着不好,她又不是傻子还要往上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