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淑有点不高兴了,垂眸道:“你不说就算了,有那么好笑么?”
彩墨忙敛了笑,捡起腰带上挂着的精致小木鸟,低声道:“这小鸟也就是哄女人玩玩的,男人哪有喜欢这个的。他们喜欢大鸟,用大鸟做欺负女人的坏事。咱们三爷这是还没开窍呢,等以后尝着滋味了,你就别想晚上聊天了。”
静淑虽是听不十分明白,却也知道她又在说些不害臊的荤话,便不再理她,只安静地等着到达西山。
下车时,天色阴的愈发灰暗。
静淑系好狐皮斗篷,戴好帽子,便提起袄裙,跟着周朗上山。彩墨瞧着前后左右都隔着二尺远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牙疼。瞧瞧脚下的路,忽然灵机一动,有了好办法。只等褚平跟上来的时候,彩墨突然“哎呦”一声,朝着旁边倒去,褚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怎么了?”静淑回头关切问道。
“姑娘,北方的石阶又陡又滑,跟咱们柳安州的不一样,我一不留神扭了脚,恐怕爬不到山上去了。”彩墨揪着褚平的胳膊,皱眉道。
“那要不要紧,快让褚平带你去找大夫吧。”静淑心善,看不得旁人受苦,哪怕只是个下人。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幸好走的路还不多,我回马车上揉一揉便好了。三爷,我们江南的女子实在不习惯走这样的山路,奴婢斗胆求三爷背着夫人走吧,不然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夫人也会受伤的。”彩墨神情诚恳的很。
周朗一愣,看看静淑,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三爷,求您了,快过年了,夫人若受了伤,年都过不好了。这是新媳妇在婆家的都一个年,您就多照顾一下夫人吧。”彩墨恳求的眼神让周朗有点受不了,只得转头看着静淑道:“我背你吧。”
静淑抿着唇,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高大的身子,等她趴到自己背上。静淑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他是自己的丈夫,虽说与他身子相磨很羞人,可是还隔着这么厚的衣服呢。
周朗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到背上,便转头看,静淑刚好趴了上去,双手要抱住他的脖子,脸偎在了宽宽的肩膀上。
就在他转过脸的一刹那,温热柔软的双唇抆过脸颊……
上山的这条路,小时候就走过很多次,可是周朗觉得从没有这样短过。短到他还没有看到四周的风景,就到了西佛寺。是因为脑海中总想着那一幕么?
静淑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一直羞的不敢说话。直到佛寺山门处下来,也是一直低着头的。上了香,求了平安符,二人出来又开始背着下山。
一个淡紫色绣着精美兰花的香囊忽然出现在周朗眼前,耳边是她呵气如兰的声音:“喜欢吗?我把平安符放在里面了,希望夫君上任以后平安顺遂。”
这个香囊他见过,昨日见她绣的认真,以为是她自己要用的,没想到是给自己的。
“你是为了给我求平安符才要来西佛寺的?”周朗问道。
“是啊。”姑娘清脆的声音扣人心弦。
天上忽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静淑伸出莹白小手接住一片,惊叹了一声,托到周朗眼前献宝:“夫君,下雪了呢!”
果然是江南的女子,看到雪花都这么惊喜,周朗笑道:“下雪很稀奇么,我在西北的时候,一进冬月,大雪就封山了。”
“可是我很少见到雪啊,我们那里两三年才下一回雪,而且很快就化了,小时候想堆个雪人都不成。”静淑伸着小手又接了几片。
周朗抬头看了看天色,抱紧了她的大腿,加快脚步:“咱们得赶紧回家了,看这样子,要下一场大雪,明天你就可以堆雪人了。”
“我都这么大了,哪还好意思堆雪人,也就只能以后瞧着孩子堆……”静淑一兴奋便失言了,赶忙停了话题,解开狐皮大氅的系带,双手举着,帮二人挡雪。
气氛又像来时一样安静,两个人却想着同样一件事:不做那羞羞的事情,哪来的孩子?
第14章 诱夫第七计
回到郡王府的时候,雪下得小了,静淑被彩墨扶着下车时脚下一滑,身子趔趄了一下。周朗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轻轻道了一声“小心”。
“多谢夫君。”静淑微微红了脸。
看他们小两口如此客气,彩墨使劲抿着嘴,怕自己笑出来。当初自己和丈夫新婚时,也曾一起赶着驴车去赶集,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进了小院,丈夫直接把她从驴车上抱到了床上,逼着她穿上新买的花裙子,却把下身扒个精光……
过了垂花门,便是去往各院的岔路口,这么冷的天,也没必要去上房请安了,小夫妻不约而同的踏上了去兰馨苑的路,却被二太太叫住。
“阿朗,静淑,你们这是才从西佛寺回来么?”二太太靳氏笑眯眯地从上房过来,手里抱着一个小巧的手炉,身后的丫鬟抱着一条白色的裘皮大氅。
初见二太太的时候,是拜舅姑的那一日,静淑对她的印象还好,觉着她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可是,后来她帮着郡王妃欺负阿朗,静淑就不怎么喜欢她了。
“二婶。”静淑礼貌地唤了一声。
靳氏皮肤白皙,身材微胖,笑起来挺慈祥的:“静淑啊,老祖宗刚刚赐予我两盒上等的姜糖,冬天里沏水喝最是暖身子,你拿一盒去吧。帝都不比江南,你头一次在北方过冬,必定很难捱的。”说着一摆手,身后的丫鬟就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彩墨面前。
姜糖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确是一片好心,静淑没想到她会刻意示好,微怔了一下笑道:“多谢二婶美意,只是,既是老祖宗赐予二婶的,静淑怎敢收下呢。二婶保养好身子,我们做晚辈的比自己吃用还高兴呢。”
靳氏呵呵笑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阿朗娶了你真是一辈子的福分,快拿着吧,别跟二婶客气,若是执意不要,那就是瞧不起二婶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要推辞似乎不太合适了,静淑抬头看看周朗,后者便淡淡说道:“二婶一片好心,你就留下吧。”
静淑便朝靳氏行礼:“那就多谢二婶了,雪天路滑,您当心脚下。”
双方道别,各自回家。郡王府很大,院落也非常多,互相之间距离不近。
回到兰馨苑,素笺拿出暖炉旁烘热的衣服给二人换上,用了午膳,便坐在书案前喝茶。
静淑问道:“二婶为什么会突然送东西呢?”
“她娘家父亲原是四品官,前几年过世之后,两个兄弟不争气,败光了家产还总是挤兑她。郡王府的开支都是从祖母和父亲的俸禄中支取,二叔的俸禄不入官中,按理说也有些钱花。可是二叔最喜欢喝酒纳妾,跟朋友聚会花的银两不少,家中美妾添了一房又一房,单靠府上给的月例银子自然不够。”周朗淡淡说道。
静淑凝神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说,二婶既无娘家可依傍,在婆家也不宽裕,地位也不高。所以……”
“所以,她唯有讨好祖母和郡王妃才有好日子过。当她们针对我的时候,她也会随声附和,但是私下里,她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这次用一盒糖是想拉近与你的关系。毕竟你身后还有高家,更重要的是……还有九王妃。周胜和玉凤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她要给女儿找个好婆家,再过几年要给儿子安排差事。她无非是希望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罢了。”
一直冷硬的像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丈夫,竟然把人情世故看的如此透彻,静淑真的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于是她及时的表达了自己的崇拜:“看来大家族中真的是关系复杂,幸好夫君慧眼如炬,不然,我还真是看不透这些,不知如何是好呢?”
被人夸了,周朗不经意间一笑,心情美美哒。“你呀,也是傻,这王府里说了算的是长公主、王爷王妃,你傻乎乎的站在我这一边,必然要多受很多闲气,不如早早的弃暗投明,像二婶那样才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