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陆瑄却是不肯,明明是训斥的语气,声音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手伤成那般,怎么还敢乱动!”
之前蕴宁骤然被拉上小船时,跌倒那会儿可不是磨破了手掌?
可自己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只不等她再说什么,小船已是靠近了岸边,袁钊钰第一个跑过来,神情紧张而激动:
“宁姐儿,可有伤到哪里?”
又伸出双手:
“过来,大哥接着你。”
尾音竟是带上了哭腔。
陆瑄脸色一下就有些不好——不是表哥吗,还给自己升格了啊这是!
直接避过袁钊钰,自己揽着蕴宁,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就上了岸。
袁钊钰愣了下,明显没想那么多,大踏步上前冲着陆瑄就是深深一揖:
“老大,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语气感激至极。
陆瑄心里就打了个-突,袁钊钰这模样不对啊,不就是个表兄吗,至于做到这般吗。
还没想清所以然,丁芳华却已被人扶着来至近前,更在瞧清楚蕴宁容貌的第一时间,哽咽出声:
“你真的是,宁,宁姐儿?”
“夫人?”蕴宁心里打了个颤,却又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惶恐,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要发生似的……
蕴宁一声“夫人”叫出,丁芳华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和侯爷以及自己这般相像的面容,由不得丁芳华不信实了袁钊钰的话。可也正因为信了,越发觉得无法面对,当初该有多蠢,竟然会把亲生的女儿弄丢了这么多年……
还有珠姐儿,又该拿她如何是好?
陆瑄本就聪慧过人,不过是从不曾往这方面想过,毕竟胆敢混淆侯府血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还从未听说有人做过。是以即便觉得蕴宁生的和袁家人相像,也不过以为两方之间毕竟有着亲戚关系,容貌相近也是有的。
只这会儿蕴宁和丁芳华站在一处,除非是瞎了,才能猜不出两者的关系——仅仅是亲戚的话,如何也不可能相像到这般地步。
旋即想到另外一事,当初蕴宁的脸可是被毁了的,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骗傻子还差不多。
却是蹙了下眉头,依旧护佑在蕴宁身侧,没有让开的意思——
堂堂武安侯府,竟会把女儿弄丢了,还真是本事!即便确信了他们是蕴宁的家人,却也不放心这就把人交回去。
蕴宁却是攥着陆瑄的衣角,愣愣的瞧着被众多丫鬟前呼后拥着的丁芳华。
即便内里有着饱经沧桑的成熟灵魂,依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曾经想不通的一切,这会儿终于解释通了。
怪不得丁氏从不曾爱过自己,怪不得脸会毁容,怪不得,上一世,会有那样悲惨的一生……
已经痛了一辈子,以为再次重来,就可以不抱希望,从容面对,再想不到原来上一世的苦难都是有人蓄意为之。
蕴宁不恨丁芳华,毕竟,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是不恨之外,却也无法去爱,那个想要母爱而不得的小小蕴宁,上一世就已死了啊。眼前这位不过是之前觉得有些亲近的侯夫人罢了。甚至这会儿,那点亲近也渐渐转变为从未有过的陌生。
良久慢慢撇过头,竟是不愿再瞧那张和自己相像的面孔:
“陆瑄,我想回去了。”
“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陆瑄应了一声,揽过蕴宁的肩。扶着不住颤抖,踉跄着几乎走不成路的蕴宁,只觉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痛,“这些意图行刺程小姐的人,交给你们武安侯府处置吧。”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陆瑄更想把人带走,只既知道了蕴宁是袁家小姐的事实,于公于私,无品无爵的陆瑄都不好再这般做。且料的不错的话,这些匈奴人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要说里面没有其他猫腻,骗鬼还差不多。只是想要打蕴宁的主意,也得看自己同意不同意。
“宁姐儿——”看着蕴宁随着陆瑄转身离去的背影,丁芳华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袁钊钰忙上前让摇摇欲坠的母亲靠着自己——
妹妹这是不肯原谅家人吗?
怪不得父亲一直说,宁姐儿瞧着柔弱,骨子里却是袁家的宁折不弯。家里人虽是每每以此为傲,可对于流落在外的蕴宁而言,又该因为这个吃多少苦头?
一时难过至极。
后面的丫鬟更是大气不敢喘。再没想到所谓的表小姐才是真凤,被所有人捧着的明珠却是鱼目。
所有人都不敢想,消息传入府里会有怎样的震荡……
还未回神,又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裘氏正带人急急而来。
一眼瞧见陆瑄和他身边的少女,裘氏也是一愣,再往后一瞧,入目正看见被砍成两半的黑衣人,好险没吓晕过去:
“你们,你们到底在我周家做了什么?”
即便是内宅妇人,裘氏可也知道轻重缓急。这些黑衣人的容貌分明出身异域。不管这些人怎么出现的,这会儿都绝不能承认,怎么也要把屎盆子推出去才好。便是惊动了老夫人,可也顾不得了。
让人赶紧去寻丈夫周宇良的同时,更是令护卫把一干人等围了起来。
尤其是陆瑄身边的蕴宁——
却在瞧清楚蕴宁的长相时,明显怔了一下,这生的,跟那位袁夫人还真是像的紧。也对,听弟媳说,这程氏女的母亲和丁芳华可不正是姐妹?
有些相像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