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后院乱起
在毫不逊色於滨松城的备战气氛中,冈崎城迎来了新春。三河的山家三方已经投靠了武田氏。新年伊始,信玄便向野田城进军了。
已经十五岁的三郎信康除夕天未亮便召集起众将,他特意脱去戎装,换上便服,严厉地向众人道:「一旦父亲有令,我们也要前往野田城和武田的主力决一死战。你们都要作好心理准备。」
信康在刺骨的寒风中纵马飞驰的英姿,在贴身侍卫平岩亲吉看来,比家康更加威猛。沿着春寒料峭的练马场飞驰了三圈,信康看到心爱的战马已经满身是汗,便跳下马背。「亲吉,如果父亲带我到三方原,大概不会败得这么惨。」他昂然地走向靶场。亲吉默默地跟着。从木曾谷吹过来的寒风让地面结满霜柱,年轻武将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亲吉,你怎么想?父亲的战术是否太低劣了?」
「不。」
「你的意思,是父亲本来战术高明,不过偶尔失手?」
「也不。请少主想象一下大人在这次决战中所表现出来的气概——为了武士的梦想和气节,将生死置之度外。」
「呵呵。」
信康笑了,「听起来,似乎我的气概远不及父亲。」亲吉又沉默了。年轻往往意味着简单。每当信康拿自己与父亲家康进行比较时,亲吉便感到十分头痛。这种状况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每每和母亲筑山夫人见上一次,倍康的言辞就变得更加激烈。
看到亲吉沉默不语,信康冷冷地一撇嘴:「不要一提到父亲,你就不说话了。好,我不说了。但有一件事不得不承认,我的武艺的确不如父亲,仅此一点。」
「我知道。」
「那么,从今日开始,每天射五十支箭。」
信康走进靶场,拿起弓箭。他在刺骨的寒风中突然露出半边肩膀,瞄准靶心。由於每天坚持锻炼,他的筋骨已显得十分粗壮,年轻的皮肤满是汗水。家康决不会这么做的,是否要劝谏信康停止这种做法呢,亲吉很是犹豫。若是一劝,反而会增强信康的好胜心。
信康的箭响亮地射了出去。已经三十支了,他还在坚强地继续。那些箭基本都中了靶心。「漂亮!」
亲吉赞叹着,隐隐地有些不安,内心不禁阵阵疼痛。亲吉不禁困惑起来。难道是因为主公太过优秀?他一面为信康总与父亲相比而感到苦痛,一面又不禁悄悄地比较起父子二人来。既然自己是信康的老师,信康能否成长为合格的武将,责任理所当然在他亲吉。
「射得好。来,快穿上衣服,不要着凉了。」
「哈哈,」信康爽快地笑了,「这样就着凉了,那我还能干什么?你不是说父亲在尾张时,经常在寒冬和信长公一起去游泳吗?」
他口中说着,顺从地穿上了衣服,「走,我们回去庆贺新春。先生也和我一起用饭吧。」
「多谢了。但此事没有先例,我还是不去为好。」
「和先生一起庆贺新春,有何不妥吗?若是好事,我开个先例又如何,想必别人也不会有意见。先生不要客气了。」
「不是客气。新春前三天,您夫妇二人一起用膳,这是历年来的规矩。」
「哈哈哈。」信康昂然走在冰冷的寒风中,狂笑起来。无论刀术、马术、枪术,还是弓箭,他现在都比父亲家康更加高明。但在那种豪气背后,总让人感到似乎缺少点什么。「老人们的想法就是太顽固。我只要判断出好坏善恶,就会雷厉风行地改革。你难道没有发现新气象的脚步吗?流水不腐,户枢不蠢啊。」
回到城内,大厅内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众多全副武装的家臣。他们正等着信康和德姬用饭完毕,出来接受众人的祝贺。
信康在亲吉的陪同下,从旁门进入内庭。今年正月虽然忙乱,但认真的久松佐渡守还是命令下人将各处装饰得喜气洋洋。
「老头子真够细心,装饰得这么漂亮。」信康苦笑着,抬脚就要走过德姬的卧房。
「少主!」亲吉叫道。
「什么事?」
「用饭的房间在这里。」
「哦,我先去换内衣,出汗太多。」信康说完,头也不回地向菖蒲的新房走去。
「少主!」亲吉又叫道,但年轻的大将根本不理会他。
「菖蒲,拿内衣来。」信康声音粗犷。「我特意到此,是想让你替我抆汗,你高兴吗?」
「是。啊呀,这么多汗。」
「来,帮我抆去。还有,你今天和我们一起用饭吧。什么……只能让德姬一人出席?哈哈哈……她不是那种气度狭小的女人。我允许你去。不必多言!」
亲吉在隔壁房间里默默地坐着,他不知该如何劝谏这位年轻的大将——信康居然要同妻妾一起用饭!
刚刚领略男人味道的菖蒲,正热情地替信康抆汗,穿衣服。
「怎么样,我的手劲儿还可以吧……」
「是……」
「你握握看。再看看你的手腕,那么柔软。」
「啊,您快松手。妾身的手腕都快折断了。」
「哈哈哈……你紧皱眉头叫苦的样子最可爱。我要再用力些。」
「请放开。啊……」菖蒲好像忍耐不住了,终於叫出声来。
「少主!」隔壁房间的亲吉不禁斥责起来。
「先生竟躲在这里,我马上过来。菖蒲,你也去。」
「少主!不可。」亲吉道,「菖蒲不能与你们同席。」
「你真不可理喻……我已经许可,你却不许……又是没有先例吗?真乃冥顽不灵的老朽。」
「不,不是有无先例的问题,任何事都要有节制和规矩。今天不能让他人同席。」菖蒲赶紧慌张地抽回手,小声说:「妾身还是回避吧。」
信康咂了咂舌:「亲吉!」
「在。」
「我听说,从前有人因为妻妾争宠而乱内庭。但我这里不会出现那档子事,我会同时宠爱她们两个人。难道有错吗?」
「少主此言差矣。所谓夫妻,并不是您理解的那样。」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我想听听你的说法。」信康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亲吉。亲吉顿感无所适从。他知道导致内庭混乱的往往正是这种荒唐行为,却苦於无法让信康明白。
「你怎么不说话了?两个人相亲相爱,究竟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让两个我心爱的人共同出席?凡是不能理解的,我就决不会听!」
「见谅。」亲吉努力控制住自己,「世上还有身份、秩序之分。夫人是岐阜城主之女,而菖蒲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郎中之女……」
「住口!」信康怒喝一声,猛烈地踢打着榻榻米,「你认为我就那么愚笨,还需要听你唠叨这些?我什么时候将菖蒲放在德姬之上了?我只是为了让她们和睦相处,才让菖蒲同席。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明白了。天晴了,三郎。」背后忽然传来筑山夫人的声音,亲吉不禁紧闭上嘴唇。「平岩,你竟然借内庭的规矩教训三郎,未免不守本分。你是何居心,竟拿一个小女子开刀?而三郎却时刻在谋取内庭和睦……做得好,三郎,母亲准许菖蒲出席。」
亲吉紧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他本来有权阻止筑山夫人,但性格温厚老实,无意开口。他一旦开口批评,那夫人定会发疯似的胡言乱语,他也必会毫不让步。亲吉叹了口气。家康和筑山夫人的不和给这座城池笼罩着阴影。他不想继续扩大郡种阴影。
「平岩,」筑山夫人脸上浮现出嘲弄的微笑,「究竟是让妻妾同时出席正确,还是丝毫不顾正室感受,只知亲近侧室正确?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滨松城问大人。来,菖蒲,既然三郎已经许可,你可以一同去了。」
座中诸人顿时陷入沉默。菖蒲浑身颤抖,恨不能从众人面前消失。一直盯着眼前这一幕的信康终於开口道:「此事是我不好。先生,请原谅。」
他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让菖蒲同席,是我不负责任,信口雌黄。」
「少主?」亲吉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您说什么?」
「我不会让菖蒲同席的。原谅我,亲吉……父亲在滨松城也是一个人用饭。」
亲吉的眼睛忽然红了:「那么,您打算听从我的意见了?」
「哦,我忘记了母亲不在父亲身边一事,只图我一人享受热闹,太过随心了。」
「三郎!」筑山夫人声音尖锐起来,打断了信康,「你认为你父亲是独自在滨松吗?」
「我只是说,母亲不在他身边。」
「你父亲巴不得我不在他身边!他不但宠幸阿万,听说最近还娶了一个叫阿爱的女子。你为何为那样的父亲着想呢?还是带菖蒲去吧。」
「母亲!」信康眉头紧锁,精悍的脸上流露出年轻人的怒气,「母亲难道要干涉我?信康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亲吉,走!」斩钉截铁地说完后,他径直向德姬卧房走去。这种激烈的个性也是家康没有的。
筑山夫人獃獃地站在走廊下望着天空,许久未动。天空响晴,风却很大。屋外响动的松涛声不断传入她那近乎绝望的心底。
「哼!」她的怒气顿时发泄到可怜的少女身上,「你还算是个女人吗?自己的男人……那样被别人带走,你难道不感到耻辱吗?」
菖蒲更加惊恐,伏在榻榻米上瑟瑟发抖。
「你难道忘了,是谁让你成了三郎的侧室?」
「是……是。请夫人原谅。」看着筑山夫人血红的双眼,菖蒲感到呼吸急促。
「这里说话不方便。进来!」筑山夫人进到菖蒲的房间,踉踉跄跄坐下了,「真是不争气的人!」
「是……是。」
「我不是说过要通过你,洗雪我的耻辱吗?」
「请原谅。」
「织田的女儿是我今川家的仇敌,我曾经哭泣着要求你,想方设法不让她接近我的儿子,你难道忘了?」
菖蒲听到这里,突然哇的一芦,伏地痛哭起来。
对於菖蒲来说,现在唯一可依赖的只有信康。这个女子哪里明白甲斐和三河之间的复杂斗争,以及筑山对织田家的刻骨仇恨。她只是为了逃避继母,才决定跟着减敬离开甲斐,然后被迫隐瞒了出身,来侍奉信康。当听说要用自己的身体侍候信康,这个不幸的少女也没有反对。
她怀着这一个小小的心愿,来到信康身边,并得到宠幸,才终於体会了人生的喜悦。同龄的信康用他那如春阳般炽热的感情温暖了她的心。就在她小心翼翼试图维护这种幸福时,筑山夫人那骇人的面孔意外地出现。毫无疑问,在筑山的周旋下,她才得以成为信康的侧室。夫人曾经说过的对德姬的痛恨,沉浸在幸福中的菖蒲几乎已忘记了。
「不要哭,被人听见,像什么话!」
「是。」
「我不止一次地叮嘱你,要独占三郎,然后为他生个男孩,你将来就可以成为这个城池的女主人。刚才为什么不跟三郎去?无论器量还是气质,你都比她强。只要你抓住三郎君,三郎就会是你的。如果那个女人在你之前生下织田的外孙,你将追悔莫及。」
「是……我一定……努力生男孩。」
「真是不争气……」
筑山好像终於发泄完自己的怨恨和孤独,眼神怪异地盯着空中,「我已经被家臣和大人彻底抛弃。如果心爱的三郎再让家臣反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可怜我的话……啊,菖蒲,那么你就施展本领,将三郎紧紧抓住。」
说到这里,她嘤嘤哭了起来。
望着发疯般哭泣的夫人,菖蒲不知如何是好。虽然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子,菖蒲也并非没有独占信康的想法,但正室德姬是和甲府信玄公齐名的织田信长之女……只这种出身就让她感到恐惧,还谈什么独占呢?若是招信康讨厌或者反感,还有挽回的可能;但如果惹恼了德姬,菖蒲将无立足之地。
恐惧使得菖蒲始终小心谨慎,而筑山夫人对此则恼恨不已。哭了许久,她猛地站了起来。
「菖蒲。」
「是……是。」
「听好了,我命令你。三郎若说要去德姬那里,你就告诉他要离开一段时问。不仅是说说而已,你可以回到我那里。如果没有那种力量,继续留你在三郎身边也无益处。」筑山夫人说完,匆匆离去。
菖蒲心如刀绞,一声不响。她伏在地板上,久久未动。让她感到万分伤心的,并不是让她设法阻止信康去德姬那里,而是要求她回到筑山之处。她依然没有可以安住的家。心中的爱意逐渐变成忧伤,这只可怜的小鸟,獃獃地坐在走廊下,含着眼泪,终於悟到自己的苦难,为自己哭泣……人生最痛苦、孤独的事莫过於此。
过了半刻,信康回来了。他和德姬一起用完饭,在大厅里接受了众将的贺辞。「菖蒲,你呆愣着干什么?今日大厅里真有趣。」
「少主,菖蒲有个请求。」
「什么事?这么严肃。我回来是想和你开开心心度过剩下的时间。」
「少主!请您让菖蒲离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说来听听。」
「菖蒲没有服侍好少主,不能让您开心。请您休了我吧。」
「不能让我开心……那你离去后做什么?」
「奴婢想削发为尼。」
绝望的表情让菖蒲显得愈是可怜。信康顿感血液倒流,他抬起眼睛道:「是德姬对你怎样了。是吗?」
信康和菖蒲之间小小的争执很快就化解了。手中只有一个果子的少年,得到第二个果子后,大都会忘了第一个。
「你比德姬……」听到信康如此说,菖蒲的不安逐渐变成小小的欢喜。至於其后会有怎样的波澜,她并不去想。
大贺弥四郎於四日从滨松城返回冈崎,信康在菖蒲的房里接见了弥四郎。弥四郎恭恭敬敬地进了房间,抬起头望着信康和菖蒲。
「少主……」话还没说完,他就伏倒在地板上。
「弥四郎,到底怎么了?父亲难道出了什么事?」看到弥四郎倒在那里哭泣,信康不禁探出身子问道。
「不,没有发生任何事。没有。」
「我很担心,你为何不说下去?我已看见你眼中的泪水了。」
「不不。」弥四郎赶紧摇手,「没有事。只是主公的话过於残忍。」
「父亲残忍?对谁残忍?是你?」
「不,想必有人造谣中伤。请您不必介意。」
「弥四郎!」
「在。」
「你真啰嗦!既已开口,又为何吞吞吐吐?父亲究竟说了什么?什么人在造谣中伤?」
「那小人就不知了……不,小人不能说。若是说出,会招致家臣的怨恨。」
「我更不明了。父亲难道对信康不满?」
「小人很为难……那么,就大胆说出来吧。但请少主千万不要泄漏。」
「好,你快说。」
「主公很不高兴,说三郎居然在他出生入死之际,迷恋女色。」
「我迷恋女色……」信康悄悄地看了看身边的菖蒲,「是指菖蒲吗?」
「是。要是没有其他事,那小人就……」
「菖蒲的事,你不是告诉我,已经通知过父亲,并得到了他的允许吗?」
「是。我让您不要泄漏,正是此意。虽然已得到主公的许可……但因为少主身边有人造谣中伤,我不得不……感到难过。」
「哦。果真如此,我会查清楚的,你不必担心。」
「您要重视此事。主公非常不高兴,说如果沉溺於女色,忘记武备,早晚会败给胜赖。」
「哼,我会败给胜赖……」信康顿时满面通红。血气方刚的他对胜赖恨之入骨。说他不如胜赖,是难以忍受的莫大侮辱。「父亲真这么说?」
「对不起,这大概并非主公的本意。」弥四郎故作深沉地眨了眨眼,「小人觉得……大概是有人在背后中伤少主,便匆匆赶了回来。」
信康猛地站了起来。为了平息胸中的怒气,他粗暴地扯开朝着走廊的隔扇。冰冷的寒风扑了进来。菖蒲战战兢兢地看着弥四郎,似乎在求助;但弥四郎沉默不语,仍然装出悲伤的样子。
凝视了一会儿房外的松树,信康开始在室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弥四郎,叫亲吉来。」
「这……您叫平岩来做什么?」
「亲吉这个混蛋,事无巨细都要干涉我。肯定是他向父亲造谣。」
「少主,您要慎重呀。」
「你是说非亲吉所为?」
「不,即使是平岩所为,如果您在弥四郎面前训斥他,在下很尴尬。」
「但是,那种话太残酷无情……」信康突然抆起眼泪来,「我希望自己不比父亲差,希望不辱没父亲的名声,并为此奋斗不已,片刻也不敢忘记,没想到……」
「在下明白了!但是,少主,您要忍耐。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弥四郎!」信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弥四郎面前坐下,握住他的手哭泣起来,「我信康真可怜……」
「请您忍耐。」
「我一直以为父亲……以为只有父亲……看重我。」
「这都是因为小人中伤。那些小人为少主的亲生母亲和主公不和而窃喜,甚至还想疏远、排斥您。少主,您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
「知道了。我可以信任的人,如今只有你……弥四郎,你忠心耿耿。这个给你。」信康从怀中取出防身用的短刀,交给弥四郎。
弥四郎立刻伏倒在地接过。「少主!」
「什么事?」
「千万不要鲁莽。无论什么事,都一定要和在下商量以后再行动。」
「我不会忘记你的忠义。」
「那么,在下这就去见筑山夫人。」
筑山夫人正坐在床几上喝着减敬递过来的茶。她头脑发热,身体也感十分倦怠。
「人在自然与命运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减敬背对着筑山,坐在暖炉前,彷佛在自言自语,「针灸自不消说,就是按摩和汤药,都不过是在加速病发。所以,倘若日常起居不合自然之理,无论怎样治疗,都只能起暂缓的作用,而不能斩断病根。」筑山半躺在被褥中,慢慢喝着热茶。「那么,我如何才能除掉病根?」
「夫人的身体其实很好,至少比同龄人要长寿四五年。」
「但我不是这里疼痛,就是那里不适。」
「那都是日常起居不符自然之理之故。病根正在於此。话说,女人三十三才开始见老,但主要是说那些生养过许多孩子,并为抚养孩子而日夜辛劳的下等女人,并不适用於夫人。」
「我有这么年轻吗?」
「如果夫人在大人身边,按照自然之理行男女之事,可能会更年轻,更健康。」
「减敬,不要说无用之话。你不是不知,滨松的大人已把我忘记了。」
「所以小人才这么说。如果您说……小人的针灸不灵验,那小人将无颜立足。」
「我说错了。」
「小人正是受夫人如此着重,才决定终生侍奉夫人。也正因如此,我连独生女菖蒲都献给少主做了偏房。」
「我知道。你又开始啰嗦……女人的命运真是悲惨。」
「也许……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