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宠妻日常 九月轻歌 3404 字 1个月前

「嗯,你我把这些话挑明了也好。」老夫人盯着袭朗,目光如炬,「你我各退一步吧。你能阻挠你二叔的仕途,就能让他重返朝堂。至於我,放过你那些亲信的家眷,也让你三哥的婚事顺利操办起来——他亏欠的银子,我给他垫上,怎样?」

袭朗的语气淡漠了几分:「何苦连累无辜?」

「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老夫人神色黯然,「你但凡肯听我一句,我也不至於出此下策。」

居然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脸皮有多厚?香芷旋心中不屑,关注的却是袭朗。他仍是意态悠然。

「您会错意了。」袭朗道,「我的意思是,您何苦要我出下策连累无辜。」

老夫人身形微震,「你的意思是——」

「二叔赋闲在家,的确是因我而起,但我从未阻挠他膝下两子的路。老六意在谋个武职,可以补个闲职的缺,也可以先去军中历练一番。西山大营、丰台大营都不错,两边的统领都与我相熟。与您交个底吧,二叔父子三个的前程,我不单是想,而且能够左右。您的意思呢?」

「你!」老夫人险些拍案而起,「朋哥儿才十六,你好歹毒的心肠!」

袭朗一笑置之,懒得分辨。

老夫人脸色铁青,「你当真打朋哥儿兄弟俩的主意,我也认了,赔上他们的一辈子就是!谁叫他们摊上了我这个不中用的祖母。可是有一样,你既然让我心里不痛快,就别怪我折磨你看重的人。你让人活得灰头土脸,我就让人命丧黄泉!」她眼中闪过寒光,「你这个人也是奇了,放在心里的都是身份低微的,这於我却是天大的好事,行事不知有多方便。」

香芷旋讶然。这算什么?硬碰硬还是破罐破摔?

亲生儿子、孙子的前程必是老夫人的软肋,碰不得。可袭朗碰了,阻止二老爷重返官场,还可能打压六爷、七爷。老夫人自然是不能忍了。

袭朗的指节叩了叩茶几,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罗汉床前,略略俯身,笑看着老夫人,「您随意便是。只是我要提醒您一句:将老六、老七重伤或是灭口,於我不是难事。但他们的命不在我手里,在您手里。我受得住,您呢?」

俊美如斯,此刻的笑如春日柔水,风华无声彰显。

语声悦耳,语气又是低柔之至,拂过耳畔,如醉软烟雨倾落心头。

这样的袭朗,醉人心,迷人眼。

金钏呆呆的看着他,竟似痴了。

香芷旋却不能迷醉,心头阴风阵阵。

他的言语不论是用怎样的语气说出,都透着森寒杀机。

这般行事的袭朗,让她感觉很……可怕。

老夫人满目惊愕、恐惧。这样的袭朗,她不曾见过,「你、你大逆不道,竟要弑杀手足?!」

「想想而已,一如您想过杀掉我看重的人。」

老夫人费力地吞咽下喉间阻塞,竭力镇定下来,冷声道:「只要我两个孙儿出事,我就找你这不肖子孙问罪!」

袭朗颇为愉悦地笑了笑,「问罪要有证据,您可要找几个得力之人。自然,只要我亲信的家眷无恙,我也懒得碰您那两个孙儿。」他语声顿了顿,补充道,「脏。」

老夫人气得面色发白,身形都有些抖了。

香芷旋见金钏依然看着袭朗出神,到底担心老夫人被气出个好歹,走到老夫人近前观望。万一急怒攻心出了事,袭朗少不得被安上一个弑亲的罪名。犯不上。

「对於二叔来说,您是慈母,这一点我永不否认。只是您的慈母心肠,不该用我的血与殇诠释。」袭朗凝视着老夫人鬓角的白发,一手缓缓伸了过去。

老夫人身形后仰,躲避的姿势。

袭朗笑起来,似是恶作剧得逞的孩童,可在这瞬间,他眼中闪过凄迷妖冶的光火,交织着疼和伤。

「我总是不解,幼年时那个待我慈爱之至的祖母去了何处?」他是真的困惑,手固执地到了老夫人鬓边,却不碰触,「青丝变了华发,由黑转白,心肠却正相反。为何?」

语声落地,他收回了手,退后几步,温言规劝:「二叔那边的事,您别再与我提及。积怨经年,我已不能让您如愿,不如安享太平。」

香芷旋转到他身后站定。

老夫人苍白着脸,微微发抖的手端起了早已冷掉的茶,连喝了几口,手稳定下来,神色缓和许多。思忖片刻,清了清嗓子,道:「外面的事,等等再下定论吧。」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长大了,成了名将,何苦为了家事坏了名声?我年纪大了,偶尔也会犯糊涂,逢人就说你不孝不仁不义也未可知。你真能为了异姓人毁掉自己的名声?我不信。」

袭朗也笑,「那就试试。」

「这些事咱们先放到一旁,有结果之前就不提了,说说家事。」老夫人旧话重提,「方才你也见到你三哥了吧?真忍心让他的婚事作罢?」

「我是他四弟,怎么能管他的事,於理不合。」

「但是你别忘了,你是长房唯一的嫡子。」

袭朗歉然道:「正卧病在床的嫡子,有心无力。」

「好,总是你有理。」老夫人的笑容愈发从容舒缓,「那么阿芷的事呢?她的娘家为了促成婚事,花了那么多银子,动过不少歪心思,还出过不少腌臢事。要是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可就毁了,你也会跟着颜面扫地。最要紧的是,香家那些银子,可以说是阿芷父母赚下的家产,却也可以说是来路不明。这些是非要是被有心人得知,上奏弹劾香家,别说阿芷,便是我们袭家,也会跟着受牵连。你一个大男人,理不清内宅这些事,我却能够帮你,只要你听话一些就好。」

香芷旋听得心里直冒火。这人颠三倒四的,不是要银子就是挑拨着袭朗嫌弃香家嫌弃她,怎么能可恶成这个德行的?

袭朗问老夫人:「关乎我房里的事,我理当过问,并吩咐手下料理。烦请您将传闲话的人列出个名单,列不出也无妨,您房里的下人一概处死便是——家丑不可外扬,明知故犯的,活着实属多余。」

老夫人怒极反笑,「怎么就单单认准了是我房里的人传闲话?」

「别处都由母亲打理,若有这种事,她自会询问我们。」袭朗对答如流,又反问,「您还要我处理这件事么?」

「不必了。你这动辄杀人的做派,我消受不起。」老夫人沉吟片刻,指了指金钏,「这丫头我自来看重,想来你也清楚。这两日我都在犹豫着她的去处,到底是让她做你的通房,还是做你三哥的妾室为好呢?是,我本不该管这等闲事,可你们兄弟两个都让我不放心,房里还是有个知进退的服侍着才好。」她满脸的笑,却满带挑衅,「我也知道,你和阿芷不想收金钏,可是金钏到底到你们房里服侍了一段日子,我要是将她赏了你三哥,下人们不知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倒伤了你们兄弟的情分。所以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赏给你最妥当。我今日便摆一摆长辈的谱,你是收下还是推辞?」

长辈赐,不可辞。循常理的话,袭朗不但要乖乖收下金钏,而且日后还要和香芷旋好生照顾着金钏,不能让她出闪失。

香芷旋心说这哪儿是来看热闹?分明是来开眼界找气受的。见识了袭朗复杂难测的性情,见识了老夫人的脸皮有多厚,还要领回一个通房去。

她不要!

老夫人拿袭朗没法子就往死里恶心她,她才不受这个气。打量她没反将一军的本事么?也太瞧不起人了。

她正运气将要发飙的时候,袭朗说话了:

「我收下。」

香芷旋蹙眉看向他。

他已转身,扬声唤候在厅堂门外的赵贺。

赵贺即刻进门来。

他语气寒凉之至:「此刻起,金钏已是清风阁的人。你将她带回去,安置到庄子上,物色个人选,帮我转赠他人。越远越好。」

一转身的功夫他就变了脸。

妾室都能送人,何况一个通房。

老夫人终是忍不住拍案而起,「袭少锋!你未免太过倡狂!」

少锋是袭朗的字。老夫人这样个称谓,也是气迷糊了。

袭朗回眸,面容冷得如霜似雪,「若真看重金钏,您还是给她一份安稳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