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悦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追我们做什么?是不是想要把小安抓回去,让她乖乖地回家做你的媳妇?」
夏亦轩良久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慕梓悦心中发虚。
「我知道慕梓安不是寻常的女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寻常女子的所为束缚她,」夏亦轩缓缓地说,「我只是想告诉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慕梓悦怔住了,她一直以为当初瑞王府的求亲只不过是拉拢广安王府的一颗棋子,难道夏亦轩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万万没有想到,慕梓安居然……居然……再也回不来了……」他低声喃喃地说着,一扬脖,喝了一盅酒。
这情形有些诡异,在慕梓悦的眼里,夏亦轩向来就是个冷酷傲然、野心勃勃的男子,年少时见过的几面,两个人都不是太友善,不是打架便是争吵,有一次夏亦轩甚至口出狂言,说是要做天下第一人,俾倪天下,傲视群雄。
所以,老广安王留下那含糊其辞的四个字,慕梓悦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夏亦轩有谋反之心,此后处处提防。
可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又不似在作伪,难道他居然对慕梓安深情一片?这……这可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慕梓悦自然不信,从头到脚把这一阵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个遍,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假惺惺地安慰说:「回不来便回不来了,以亦轩兄这样的人品地位,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人?」
夏亦轩的眼神虚渺,落在慕梓悦的身上,彷佛想要透过她的身体触到她的灵魂深处,慕梓悦无来由地一阵心慌,只是抓起一把花生米,一颗颗地扔进自己的嘴里。
「不,我一直觉得慕梓安没死。」夏亦轩冷冷地说,「我不相信她死了!」
屋子里一片静寂,慕梓悦的手臂僵在半空,半晌才哈哈大笑了起来,「亦轩兄你这是要干什么?是想去陛下面前参广安王府一本不成?参我们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夏亦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忽然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哎呀,梓悦你还真信以为真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知道,人到绝境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不必理会我的胡言乱语。」
「知道胡言乱语就是,来,自罚三杯!」慕梓悦拿起了酒壶,把他面前的酒盅倒满。
夏亦轩也不推辞,连饮三杯,旋即便按住了酒壶,嘴角似笑非笑:「梓悦,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适才晚到了,也该自罚三杯。」
慕梓悦自然也不甘示弱,三杯酒下肚,热菜上桌,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被俩个人弃之不用了。
沁元阁的菜的确烧得好吃,红烧肉肥而不腻,春笋鲜嫩可口,鲈鱼肥美新鲜,令人赞不绝口。俩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坛酒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油灯一盏盏地亮起,墨蓝色的天空经过雨水的润泽显得特别通透,月亮弯弯的挂在树梢,月色皎洁,令人遐想万千。
两个人聊了一些风花雪月、各地见闻,一个熟悉西北风情,一个曾踏遍大夏边防,聊起来居然也意外的投机。
「咦,你那个整日里跟在你身旁的侍卫呢?」夏亦轩没有瞧见慕十八,不由得有些纳闷。
「不是说今天不醉不归嘛,我放他的假了,让他戊末再到这里来。」慕梓悦的舌头有些打结了。
「你是不是醉了?」夏亦轩斜眼看着她,「看来你酒量也不过如此。」
「笑话,谁醉了?本王千杯不醉。你才醉了吧,眼睛都直了。」慕梓悦嘲笑说。
夏亦轩哼了一声:「敢不敢再来一坛?」
「来就来,谁还会怕你不成!」慕梓悦一拍桌子。
「小二,来酒!」夏亦轩高声叫道。
不一会儿,小二「登登登」地便跑了过来,一见空坛子顿时惊得脸都白了:「爷,这坛酒怎么就没了!这酒后劲十足,不能再喝了!」
慕梓悦站了起来,困惑地说:「没事啊……亦轩兄……你请客喝酒……这酒不管够吗……」
话还咩说完,她的身形晃了晃,趔趄了两步,差点摔倒。
小二叫苦不迭:「这位爷,还是赶紧到雅室里去歇一歇吧,不然出了事,小人可担当不起!」
夏亦轩也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有些头重脚轻,扶着桌子说:「梓悦你还好吧……好像是有些不对……哪里歇……歇……」
他的话说了一半,身子一歪,便朝着慕梓悦倒了过去,两个人的额头撞在了一起,一起痛呼出声。
「这里有!每间包厢都有雅室,备了干净的床褥,来,两位爷跟我来。」小二想去扶慕梓悦,却被她一把推开:「本王好着呢,自己……自己走……」
小二只好去扶夏亦轩,又得留神看着慕梓悦不要摔倒,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把两位菩萨送进了雅室里,只听得咕咚一声,慕梓悦一屁股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不动了。
夏亦轩也从小二的手臂上慢慢哧溜了下来,嘟哝着说:「我……我还能喝一杯……」
小二抆了一把汗,飞快地帮他们掩上门走了。
雅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红烛在一旁偶尔发出「辟啪」的爆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