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102 志向相悖

柳绯月不知从哪里领悟到的道理,忽地问陈氏:「嫂子,你说骆家是不是也不敢提休妻的事?」

陈氏此时也看出柳家姐妹跟何役兄弟亲近的很,连带着,柳绯月也不将她当做外人,於是笑道:「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家,哪有准许儿子将休妻这话挂在嘴边的?」说着,便想若是自己进的是那没行止的人家,自己也没胆量天天闹。

柳绯月点了点头,又想起柳檀云早先说柳家没事,她在骆家怎么着都没事来;柳家若有事,她在骆家多喘一口气都是罪过。想着,伸手揉了揉脖子,又问:「那五哥为何不躲出去?」问完了,就自顾自地笑道:「又不是没规矩的人家,五哥能躲到哪里去?」说着,心想除非骆丹枫不要前程了,就留宿在外头,不然进了院子里,在她眼皮子底下活动,怎么都能收拾了他。

柳檀云见柳绯月不知胡思乱想什么,便笑道:「凡事要适可而止,闹归闹,但不该闹得叫人抓到把柄。」

柳绯月点头称是,虽这般自我安慰着,到底还有些焦虑。

那边厢只说何役本是个心思纯良之人,在何家时尚且气陈氏无理取闹,听了何老尚书的话,冷不丁想起何夫人早先无意间问自己晚上歇在哪里,仿佛那会子自己漫不经心地说睡在榻上。因想起这事,就觉是自己说错了话,又叫何夫人教训陈氏——此时,何役也忘了正是跟陈氏斗嘴,自己才被陈氏撵到榻上睡的,满心里只有惭愧,奈何又不能横冲直撞地找陈氏,只能盘算着日后再跟陈氏赔不是;后头穆嬷嬷又语重心长地说些两口子最亲近,许多话两口子吵了闹了就过去了,不当叫外人知道。何役听了这话,便觉有理,因素来信服穆嬷嬷,又从心底里心疼陈氏三天两头被何夫人叫过去敲打一番,於是心里越发惭愧。

没几日,何役就叫穆嬷嬷捎给陈氏一支桃花金簪子。

陈氏得了那簪子,听说是何役自亲手打造的,自然是喜不自禁,细细看了,就见那簪子上虽镶着宝石,却也难掩粗糙……忽地,瞧见那宝石,就忍不住打量起来,暗道何役的行李都是自己收拾的,他哪里有什么金子、宝石来打造这簪子。没一会子,恍然大悟到何役拿着柳家的东西练手,然后就将这东西给了她。

因也看出何役跟柳家人熟络的很,陈氏也不见外地说那些要将簪子折价还给柳家的话,重新拿了自己的一副头面送给柳绯月添嫁,就将这事敷衍过去了。

时光飞逝,恰到了百花齐放的时候,柳绯月此时就该出门了。

这会子,小顾氏因要嫁女,也无心管家,且又隐约知道将来这亏空多半由着柳老太爷给柳清风补齐,也没了算计柳檀云的心思,就迳自将这红事交给柳檀云操持,只日日守着柳绯月,不时地抹眼泪,瞧见柳素晨在跟前,又想着顾昭这么些日子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若是到了秋天,还没顾昭的消息,就该给柳素晨寻人家了;因想到敏郡王新娶了填房,又恨敏郡王不能多等一些时日。

待到柳绯月出门那日,因前来祝贺的人多,戚氏、小顾氏、吕氏一时忙不过来,就又请了吴氏、小戚氏过来帮着应酬。

柳檀云守在柳绯月身边陪着她,由着柳素晨去照管那些支取碗碟屏风的事。

柳绯月今日细细打扮一番,越发显得甜美可人,因要离了柳家,又不时地落泪,说道:「姐姐也不能随着我去骆家。」

柳檀云拉着柳绯月,说道:「你莫怕,五哥、循小郎、清风送了你过去,穆嬷嬷也陪着你过去,明儿个才回来。红叶在那边等着你呢,红叶说了,你有委屈只管跟她说,她替你做主。」说着,又给柳绯月抆眼泪。

柳绯月自己捏了帕子抆了两下,嗔道:「哪有小姑子管着哥哥嫂子的事的。」说着,见柳素晨有事要找柳檀云出去,又拉着柳檀云的手不放。

柳檀云拍了拍柳绯月的手,笑道:「没两日就又见面了,别怕。你再哭,我也就跟着你哭了。」说着就起身,随着柳素晨出去。

出了门,柳檀云问道:「不知是什么事大姐姐处置不了?」说着,打量着柳素晨的脸色,见她一张脸白白的,眼睛又微微有些红,心里不以为柳素晨是舍不得柳绯月,於是又领着柳素晨向偏僻处去,免得被旁人看到,惹人闲话。

柳素晨很有些恍惚,跟着柳檀云走了,蓦地开口道:「云妹妹,过年时,你跟顾昭下过盲棋?」

柳檀云点了头,笑道:「花园里的人都瞧见了,这事我并没有避着旁人。可是大姐姐听谁说了什么,误会了?」

柳素晨怔了怔,嘴唇微微动了动,看柳檀云的神色不似作伪,又想柳檀云的面色自己什么事时候看出过真假,「方才……听陈夫人说了一句,厉大人携家带口离京的事,想来云妹妹也听说过。」

柳檀云点了点头,笑道:「是听说过。」

柳素晨见柳檀云面上没有波动,便追问道:「妹妹就不疑惑厉大人为何忽然告老还乡?为何……忽然就疯疯癫癫地说出京里的人全都靠不住?」

柳檀云笑道:「大姐姐,今日是绯月出门的日子,若没有大事,我就回去陪着她了。至於厉大人如何,人各有志,我管不着。至於大姐姐,早先大姐姐说过只要我在你落魄的时候施舍一些银钱就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我跟大姐姐两清了。」说着,转身就要回柳绯月身边。

柳素晨不由地心里一晃,失态地拉住柳檀云的手臂,虽知自己对於柳檀云而言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但如今听柳檀云亲口说出不在意她心中所想,心里依旧有些伤感,望着柳檀云,说道:「顾昭许久没有消息了,他到底怎么了?」

柳檀云想起顾昭留给厉子期的血书,将手搭在柳素晨肩膀上,问道:「大姐姐可信,一个被人追杀之人,还有工夫寻到干净的纸来写信,还能够寻到人替他送信?且据说送信之人肯为他自戕?」说着,将柳素晨的手臂推开,心想自己就不信顾昭要死了。

听到「追杀」两字,柳素晨心里一颤,随即蹙眉道:「自然是不能信……但凡事,总有个万一。天下忠厚之人何其多,兴许最后遇到了好人也不一定,忠仆抑或者好友……」说完,又颤声问:「可是顾昭被人追杀了?」

柳檀云笑道:「大姐姐这话就是信了,既然大姐姐信了,那我自然没有话说。只是今日是绯月的大喜日子,若是大姐姐闹出什么笑话来,大姐姐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说着,又再次转身。

柳素晨说道:「我原当你不厌烦我了……」

柳檀云回头,笑道:「我从来都不厌烦你,只是,人各有志,你既然有了跟我相悖的志向,就怨不得我防着你,也怪不得我不给你指点迷津。」

柳素晨傻傻地说道:「顾昭,跟柳家是不能了。」说完,苦笑一声,心想这事年前不就明朗了嘛,随顾昭用了什么手段,顾昭跟柳家是不能了;转而,又想起柳檀云先前说的话,心里又觉柳檀云这话里藏着话,似是不屑有些人装模作样,碍於她心中跟柳檀云「相悖」的志向,於是柳檀云又不点明白。恍惚觉得那人虚张声势的人是顾昭,暗道顾昭那般足智多谋的人,定会在求亲不成之后,又换了路子走。

一时有些恍惚,也做不出笑容,未免柳檀云、小顾氏不忿,便折回自己屋子里歇着。

柳檀云瞧着柳素晨走了,心里怕若是柳素晨再听到什么闲言闲语,又哭丧着脸出来,便叫桂妈妈去看着她,然后重新回到柳绯月那边,跟陈氏一同陪在柳绯月那边,彼此说些宽慰的话。

待骆家催了三次,柳绯月才起身,又跟小顾氏母女两个哭了一回,才勉强上了轿子。

柳檀云听人说轿子出了柳家,不由地松了口气,暗道柳绯月过了门,有骆红叶帮着,骆夫人等人原又喜欢她,骆侯爷也知道柳老太爷十分疼爱她,想来,骆家人是不敢欺辱她的。

柳檀云虽不怕柳绯月在骆家受委屈,但也挂念的很。到了晚上,听说柳清风从骆家回来,便叫了柳清风问话。

柳清风是从小顾氏那边回来的,早先已经将自己送嫁的经过,骆家人的态度、骆家的排场说了一通,这会子就有些没好气,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玳瑁盒子丢到柳檀云面前,嘟嚷道:「就捎带个胭脂盒子,循哥哥交代了半日话,婆婆妈妈的,又说不许偷偷闻,免得弄脏了,又说要及早给,被忘了。亏得天黑了,不然还不知要把我拖多久呢。」说着,又是揉肩又是捶腿,仿佛今日他功劳最大一般。

柳檀云拿了那盒子闻了闻,见是何循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胭脂,就笑道:「你循哥哥都说什么了?」

柳清风托着脸,忽地笑道:「要我说行,姐给我做双鞋子。」

柳檀云笑道:「行,你先说说,若是话太多,就拣要紧的说。」

柳清风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没一句是要紧话。」

柳檀云啐了一口,见自己竟是被柳清风耍了,就在他脑后拍了一下,又问:「你绯月姐姐可还好?」

柳清风说道:「将她送到屋子里,听傧相唱了一会子曲子,就出来了。只三姐夫看脸色有些不大好,笑得很是瘮人。」

柳檀云忙问:「如何不好?」

柳清风说道:「我哪里知道?我过去了,红叶姐姐就叫人领了我去她房里吃茶了。」说着,又将骆红叶送他的小玩意拿出来。

柳檀云捏着柳清风的脸瞧了瞧他,说道:「半大孩子了,一点心眼没有,就往人家姑娘房里钻。我说怎么今日无缘无故,孟家夫人又说你会照顾人呢。」

柳清风忙道:「姐别冤枉我,除了年前,我可没跟孟姑娘来往过。今儿个在祖母母亲走了一圈,我也没搭理那些小姑娘们。」

柳檀云笑道:「是是,你最清白了。」说着,瞧了瞧柳清风,费心费力地想着京里哪个姑娘好,想了一会子,忽地想自己这上辈子的第一贤良人骨子里都不是什么好相处之人,更何况那些只听说过名声的姑娘,倘若一叶障目,给柳清风找个徒有虚名的媳妇,那就是她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