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风不知柳檀云在为他的终生大事着想,托着脸,想起今日何循嘱咐话时的面孔,含含糊糊地说道:「姐,我有些讨厌循哥哥了。」
柳檀云唔了一声,摸摸柳清风的脑袋,然后说道:「若是叫我现在就知道谁是你媳妇,我也讨厌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弟弟,平白就让给旁人了。」
柳清风在柳檀云手上蹭了蹭,因想着柳绯月出门后,柳檀云不久也要出门了,不由地不舍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柳檀云,说道:「姐,你说你走就走吧,也不将我交给个稳妥人。二婶是靠不住的,母亲又那个样子,祖父又老了……」说着,不禁为自己的未来叹息不已。
柳檀云笑道:「你想的忒多了些,父亲难不成也是靠不住的?」
柳清风嗤嗤笑了一声,说道:「前儿个,祖父还说父亲、二叔两个是两毛头小子。」
柳檀云闻言,心想柳老太爷是当真喜欢叫两个一把年纪的儿子成日跟他逗趣,想着,见柳清风今日随着人应酬也累了,就叫他早点回了柳老太爷身边歇息去。
第二日,虽说柳绯月嫁人了,但在柳家渐渐有些郎情妾意苗头的陈氏、何役夫妇两个却不乐意回了何家,虽说不能歇在一处,但白日里叫人捎口信,又或者趁着空子仓促地见上一面,也比在何家时日日吵闹有趣的多。
如此,到了第三日,柳檀云便跟陈氏两个等着柳绯月回门。
一早,柳绯月、骆丹枫两个就到了,柳绯月先进了小顾氏那边,跟戚氏、小顾氏说会话,心知柳檀云等着,便忙来了柳檀云这边。
柳檀云打量过去,见柳绯月面上带着初为新妇的羞红,暗道这么瞧着,柳绯月对洞房花烛夜还是满意的,瞥了眼陈氏,又想何家当是习惯了新婚之夜不见红的,上有何征跟何大少夫人对着坐一夜的先例,下有何役醉酒在地上睡了一夜的榜样,随她进门后如何,何家人都当是见怪不怪的。拉着柳绯月坐下后,便轻声问:「都还好吧?清风说狐狸精那天脸色不好?」
柳绯月说道:「这倒不是假的,这两日狐狸精跟侯爷头疼的很,成日里哀声丧气的。这会子,狐狸精要寻了祖父商议事情呢。」
柳檀云心想论理那江南织造的事该顺顺当当地解决了的,怎骆家还头疼?对柳绯月笑道:「你放心,天塌下来也不用你撑着。」
柳绯月点了头,陈氏原就是借着陪柳绯月的幌子留在柳家,此时见柳家姐妹有些私密话说,便忙借口逗弄红毛玩,向外头去了。
陈氏走了,柳绯月立刻偷笑道:「红叶将狐狸精打了,第二日,红叶一早就跑我们房里去,瞧见我白着脸,眼睛又红着,就说是狐狸精欺负我,给我下马威了。」
柳檀云笑道:「你怎么处置的?若是叫旁人当是你有意挑拨红叶的……」说完,见柳绯月略有些得意,不由地摇摇头,心想骆丹枫才春风得意地娶了美娇娘,享受完如斯美人,冷不丁地就挨上几下子,且骆红叶出门在即,又不好教训骆红叶。
柳绯月嘻嘻笑道:「姐,你不知道,我拦着红叶的时候,红叶有意轻轻在我身上撞了一下,回头我就装被撞伤了,他们家那样多的人,就只给太夫人等几个婆婆磕了头,其他的人,侯爷说我受伤了,全免了。」
柳檀云见柳绯月为自己的这么个小伎俩得意,就又问:「可见到什么丫头了?」
柳绯月说道:「并没有什么丫头,昨晚上,」提到晚上,脸上略红了一下,「狐狸精说祖父给侯爷去了信,侯爷叫夫人将狐狸精屋子里的丫头,二等以上的全换了人。」
柳檀云忙问:「狐狸精可是为了这事生气?」
柳绯月摇头道:「定然不是,狐狸精高兴的时候说出来的。」
柳檀云心想照这么说,柳老太爷跟骆侯爷说一声,骆家就将骆丹枫的房里人统统打发出去,这事在柳家、骆家都是小事,两家子人都不在意这事;偏她上辈子并没人提过这事,可见,虽说自己上辈子是个贤良人,却是当真不讨人喜欢的。比如柳老太爷,就没想过帮她一把。见柳绯月一张脸红红润润的,暗道这会子骆丹枫瞧见柳绯月这般姣美,定然跟她十分要好,笑道:「你这会子也莫跟先前一般戏弄他,得叫他看出你嫁人了,比早先老成了。」
柳绯月纳闷道:「姐原先不是叫我降服他的么?虽说这会子他是高兴着说的,但难保日后不后悔。」
柳檀云笑道:「那就等他后悔的时候再提,这会子你们好端端的,做什么泼了冷水上去给自己找麻烦?这会子他跟你好,你也就跟他好,只牢记别叫他沾了别人就好。若是连这个也忘了,日后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柳绯月点了点头,因前头小顾氏又叫人来唤,便回前头陪着小顾氏去了。
柳绯月走后,柳檀云心里想着骆家能遇上什么事,将上辈子的事一一理了一遍,也没想出什么事能叫骆丹枫大喜之日就露出一张丧气脸的。想了半日,忽地想起早先准备了一些东西想叫柳绯月捎带给骆红叶的,就赶紧叫人送到柳绯月那边,然后等着问柳老太爷骆家究竟有什么事。
傍晚,柳檀云又去前头送柳绯月离家,待柳绯月走后,才要回去,又被柳素晨拦住。
柳素晨睁着眼望着柳檀云,眼睛湿润了一下,见这边只有柳檀云的小丫头在,便说道:「母亲在宴席上跟靖国公家夫人说话,我姨娘伺候在一边,说是母亲又改了心思,有些乐意跟靖国公家……」
柳檀云会意,笑道:「那大姐姐跟我说这事,是想叫我做什么?说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吗?」
柳素晨怔怔的,柳檀云自顾自地说道:「依我说,大姐姐不如跟小姑姑一样,嫁到像孟家一样的人家,虽说嫁高娶低,但嫁得略低一些,也未必不好。这些不过是我的心思,但依着二婶的意思,是想叫大姐姐嫁得越高越好。」
柳素晨开口道:「我并不是问这个……只想问一句,顾昭会不会再回京?可是他随着厉大人走了?」说完,心想柳檀云在柳老太爷那边,对外头的事一清二楚,她该知道顾昭的事的。
柳檀云抿了嘴,眨了下眼睛,瞧见管嬷嬷在后头,便示意柳素晨去看,柳素晨回头望了下,不禁吓得一哆嗦,暗道自己的话是叫管嬷嬷听去了。
见管嬷嬷走了,柳檀云说道:「大姐姐这会子明白咱们到底是如何道不同了吧。我只会宽慰大姐姐往容易的路上走,大姐姐偏要自己两眼一抹黑地走到底。如此,大姐姐叫我怎么劝慰你?」说着,伸手拍了拍柳素晨的肩膀,也没再说旁的,就要走。
柳素晨忽地开口道:「你等一等。」说完,见柳檀云回头,瞧见柳檀云那张据说生下来就讨柳老太爷喜欢的脸,暗道难不成这就是命,自己面相不好,是以也要比柳檀云日子过得苦。想着,又四处看了看,然后从手里拿出一个面兔子,「这是元宵节的时候有人送来给你的。」
柳檀云眯了眯眼,问道:「外头的东西,如何又能混到府里来?」
柳素晨不言语,柳檀云笑道:「既然大姐姐不说,那宁枉勿纵……」
柳素晨想起早先因她买了只兔子学了顾昭送给柳檀云,柳檀云便将她身边的丫头全都换了,不由地一凛,说道:「是顾大嫂子拿来的。」
柳檀云眼皮子一跳,心想顾大少爷怎会跟顾昭勾结?转而,又想顾大少爷身边还有个欧华庭,难不成,顾大少爷以为风平浪静了,就跟早先一般,依旧留了欧华庭在身边寻欢作乐?想着,就接过那面兔子,只见面存了些日子,已经风干了,摸起来硬硬的。
「当真?我不是拉不下脸的人,如今就叫人去问顾大嫂子。」
柳素晨说道:「妹妹只管问就是了,此事跟旁人无关。」
柳檀云见柳素晨怕她迁怒到旁人身上,对柳素晨道了声多谢,就拿着兔子等着柳孟炎回家了,给柳孟炎看。
柳孟炎直到天黑之后才回来,一则喝了酒,二则心知柳檀云不会将东西还他,也就借着酒劲,懒懒散散地喝茶,将柳檀云撇在一旁。
柳檀云见柳孟炎是要借此时机出气,哧了一声,便将那面兔子摆出来,说道:「虽不知道这兔子是不是顾昭做的,但上头画着梅花,显然那人跟顾昭有关系。这会子敏郡王、安阳老王爷急疯了一般找顾昭。父亲不想知道顾昭藏在哪里吗?」
柳孟炎一愣,待要说话,又做出懒散模样,说道:「总归顾昭手里是那两家的罪证,跟我没有干系。」
柳檀云说道:「未必吧,这会子顾昭能使出这样的招数,不定还有什么后招。」
柳孟炎听出柳檀云话里藏着话,忙道:「你知道顾昭藏在哪里了?」
柳檀云说道:「不知,但素晨姐姐说这是顾家大嫂子拿给她,想来,这事跟顾家脱不了干系。但顾大少爷又不会跟顾昭勾结,因此,就是欧华庭求了顾大少夫人拿来的……」说着,隐约猜着这其中的不对劲,暗道难不成因欧华庭是那种人,顾大少爷便未防着他……
柳孟炎自然也想到这顾大少夫人跟欧华庭有些不清不楚,暗道顾大少爷自作自受,谁叫他贪恋美色舍不得弃了欧华庭,咳嗽一声,盘算着顾家如今没有可用之处,不如弃了省事,对柳檀云说道:「将这兔子丢了吧,别再提这事了。找顾昭的事,就由着敏郡王府、安阳王府去吧。日后这顾家大嫂子,也莫叫她再来往了。」
柳檀云答应着,却觉不知道顾昭在哪里,终究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