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偿我平生不足 萌吧啦 5826 字 2个月前

80.坊间传闻

「话虽如此,难道就由着她张狂?据我说,不如跟皇后娘娘告上一状……」

「稍安勿躁。」淩雅峥蹙眉,握着梨梦的手,轻声道:「这事,在皇上、皇后看来,是因为他们的事出来的,料想,皇上、皇后那必有赏赐,只是这赏赐,我们未必敢要。」

「峥儿这话说得是。」莫三站在门外说了一句,随后推门进来,瞧见梨梦满眼怨怼地看他,也因没护好淩雅峥自责起来,拉开腿在床边坐下,

有些狼狈地说:「虽你祖父、外祖父来给你讨公道,但事到如今,还能讨回什么?左右不过是我祖父、父亲低声下气地赔了不是,叫你祖父外祖父得了脸面,就将这事揭过去了。」

「早料到会这样。」淩雅峥一叹。

梨梦赶紧地问:「那满月、百日,总要热热闹闹地办,才算是跟小小姐赔不是!」

莫三叹道:「祖父唯恐七月熬不到……只说,满月时,只支会家里的亲戚,简单地办一下就够了。」

夭折二字跃上心头,淩雅峥的心登时绞痛起来,「三哥,你说七月她该不会熬不到满月吧?」

「放心,有我呢。七月一准没事。」莫三紧紧地皱着眉,反手握着淩雅峥的手,侧着身子在她身边躺下,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见淩雅峥睡梦里也不安稳,心就也悬着,听见炕上嘤嘤声,慌忙站起身来去看,瞧见七月脸色微微有些发蓝,就问孟夏:「这是怎么了?」

孟夏忙摇头。

「……去请夫人来,问问夫人该怎么着。」莫三皱眉道。

孟夏赶紧地应着,须臾回来说:「夫人等会子就来……这会子,二少夫人拿着帐册里不明白的地方问夫人呢——据说,因老夫人指手画脚,帐册里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莫三冷笑一声,难怪蕙娘会挑烟花炮仗,原来是借着这事,堵住莫老夫人的嘴,叫莫老夫人也没脸再对家事指指点点,只说知道了,待莫宁氏急赶着过来,就忙拉着她去看七月。

莫宁氏瞧了,就道:「你也别太担心,是月份不足,才会这样。待过两月,奶膘起来了,脸色就好看了。」说罢,听见七月咳嗽一声,心立时一揪,烫热了手,脱了鞋子,在东间炕上躺下。

莫三点头应着,见莫宁氏搂着七月躺着,这才安了心,果然过了两日,那蓝色渐渐地退了下去,但不过才好了两日,七月的脸色又慢慢地泛黄。急得莫三又赶紧地将莫宁氏喊来。

莫宁氏瞧着心疼得很,干脆地叫人将铺盖拿来,就搂着七月在厦房里卧着,仔细照看着,待那黄色退了,脸色略好看一些,才敢抱着七月给身子骨虚弱的淩雅峥看。

淩雅峥躺在床上,手里搂着七月,拿着手指轻轻地在脸颊上一戳,见她张着嘴吐出粉嫩的舌头,一脸褶皱好似个小老妪般露出笑脸,赶紧地对衣不解带照顾七月的莫宁氏道:「辛苦母亲了。」

「自家孩子,辛苦什么?」带着一脸疲惫,莫甯氏会心地笑了,坐在床边,瞧着莫三探着身子关注地看着七月,不由地浑身熨帖起来,只觉若七月平安无恙,那就圆满了,叹道:「你比你大哥、二哥有福气。」

「大哥、二哥也有福气,二哥无牵无挂地带着红颜知己游山玩水,这不是福气?」莫三因七月添了分量,面上的冰霜终於融化,老大不小地坐在莫宁氏身后搂着莫宁氏道:「母亲放心吧,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

「……有人拿这事,弹劾你大哥治家无方。」莫宁氏蹙眉道。

「谁弹劾大哥?」莫三一怔。

莫宁氏叹道:「是个言官,亏得你父亲早有准备,早早地将折子拦了下来。」

莫三狐疑地看了莫宁氏一眼,又给淩雅峥递眼色。

淩雅峥思忖着,是蕙娘得了衍孝府的后院还不够,还要设法叫莫二夺了莫家前庭,忽地听外面争芳怪腔怪调地说「老爷来了」,疑惑争芳这是怎么了,赶紧地整理鬓发。

「放心,你父亲并不进来。」莫宁氏说着,就起身带着莫三去瞧。

淩雅峥料想莫持修是规矩人,不会进了儿媳妇的睡房,於是安心地躺着,只听见外面一阵窃窃私语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婢妾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立时从床上坐起,趿着鞋子下了床,走到隔间的帐幔后,扯着帐幔向外看,只见莫持修端着茶碗挡住尴尬的嘴脸,莫宁氏怔怔地坐着,莫三仿若雷击一般,地上半蹲着一个熟悉的人,却是邬箫语,只见她穿着一身缃色镶边淡青琵琶领小袄、象牙色百褶裙,梳着随云髻握着一方小巧的柳黄丝帕,俏生生地给莫宁氏行礼,虽也是二十几的人了,但一身青涩懵懂,活像个二八少女。

「邬,箫语?」莫三怔忡后,先望向错愕的莫宁氏。

莫甯氏对莫持修笑道:「这位,瞧着有些眼熟。」

「咳咳。」莫持修尴尬地一连咳嗽了两三次,将一碗清茶喝完,才神色如常地道:「听闻有个小小言官,要弹劾静斋一个谋害侯府子嗣的罪名。不好叫旁人说咱们家仗势欺人,於是我亲自前去对那言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半路上,就遇见了她。已经领着给母亲瞧过了。」眼神闪烁着,尤其怕莫三瞪他,於是暗暗地向莫宁氏求援。

莫宁氏尴尬地笑道:「老爷怕不知道,这位,原是你三儿媳妇的陪嫁丫鬟。」

莫持修一怔,吹着髭须就向邬箫语看去,埋怨道:「夫人的话当真?你怎不早说?这成何体统?」

邬箫语怯怯地道:「老爷,婢妾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那日得老爷相救,箫语才免得被兄长拖去嫁给个只知道吃酒大老婆的粗人。从那时起,箫语心里就只剩下老爷。」

莫持修一怔,脸上的疾言厉色登时退散下去,尴尬地对莫宁氏道:「夫人,事已至此,就别再追究她曾是谁的陪嫁丫鬟了。朱姨娘、权姨娘虽定不得她们的罪,但每每想起她们都有嫌疑,就叫人如鲠在喉。母亲那又三番两次地提起塞了人进来……」

「木已成舟,」莫宁氏在心里一叹,旋即笑道:「再提起早先的事,也没什么裨益。日后,就叫箫语多多照料着老爷吧。箫语,我这会子人在延春府,顾不得衍孝府,且叫二少夫人替你准备下衣裳、首饰。」

「多谢夫人。」邬箫语微微地一福身。

莫持修道:「夫人,为夫还要去衍圣府应酬,你看……」

「老爷且去吧。」莫宁氏起身,见莫三冷冷地瞧着莫持修,对莫三轻轻地咳嗽一声。

莫三这才勉为其难地随着莫甯氏送莫持修出来,见离了这门边十几步,邬箫语就跟莫持修说笑起来,登时如吃了苍蝇一般,啐道:「父亲倒是不拖泥带水,瞧出朱姨娘不好,才几日,就换了个人你侬我侬。」

莫宁氏嗔道:「三儿,哪有这样说自家父亲的?」伸手在莫三肩膀上轻轻地一拍,忽地瞧见莫持修在门首站着不动了,瞧着那邬箫语娇嗔着赌气走了只留下莫持修怔怔地站着,心里疑惑这是怎么了,就连朱姨娘当初也没敢这么着。

正疑惑着,莫持修又背着手踱步过来,走近了,踌躇一番,问莫宁氏:「夫人,我的体己,除了给两位妹妹、两个儿媳还债,还剩下多少?」

「老爷忽然问这个做什么?」莫宁氏笑道。

莫持修尴尬地道:「方才想起衍圣公说上一尊黑石砚台,色泽品相,具是上等。有心要叫衍圣公忍痛割爱,这才跟夫人提起……」

「原来如此。」莫宁氏笑着,「足够老爷用的,老爷去我那,打发丫头开了柜子去取就是了。」

莫持修应着,被莫三看得如芒刺在背,微微颔首,仓皇地就向外走。

「一准是那女人要首饰,母亲衣不解带地照顾七月,父亲却洒脱地投进了温柔乡。」莫三笃定地对莫宁氏说,因为莫宁氏打抱不平,这声音就略抬高了一些,恰好叫莫持修听见。

「三儿!」莫宁氏低喝一声,蹙眉道:「三儿,虽你父亲最疼爱你,但你总这么着,总有一日,会叫你父亲寒了心。」

「寒心又怎样?我就瞧不上他那临老入花丛的样!」莫三低低地啐了一声,若是莫持修看上旁人就罢了,偏偏是邬箫语……想着那邬箫语曾相中淩韶吾,又跟关绍勾结着做下那等事,忍不住隐隐作呕。

莫持修听见了莫三的话,待要厉声教训他,又提不起底气,忽地听见邬箫语一声惊呼,忙快步追了过去。

莫三也忙追出门,远远地瞧见齐清让抓住邬箫语的袖子,眼皮子一跳,赶紧地走过去,见莫持修抬手要给齐清让一巴掌,忙抓住莫持修的手腕,「父亲这是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莫持修瞪着齐清让,待齐清让放手,就很有担当地甩开莫三的手,护着躲在他身后的邬箫语。

齐清让怔怔地看着邬箫语躲在莫持修身后,耿介地道:「老爷,瞧见箫语他……」

「箫语,是你叫的名字?」莫持修怒发冲冠,回头看邬箫语一双眸子盈满泪水,安抚地对她一颔首。

「老爷,当初哥哥做主,要将我许配给他时,他不肯应下。谁知,他以为我被少夫人赶出延春府,只当我孤苦无依,就对我动手动脚,有意轻薄。」邬箫语握着帕子,无助地拿着帕子遮住脸。

齐清让呆住。

莫持修登时对莫三道:「三儿,立时将这人赶出去!」

「父亲,这是我的家,还由不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发落了我府里的管家。」莫三背着手,只觉莫持修是色令智昏了。

莫持修只觉在佳人面前丢了颜面,唯恐被邬箫语看轻,就冷笑道:「好!这是你的家,我管不着!但看日后,你有没有事,要求着我来管!」重重地一跺脚,声若雷鸣地丢下狠话,就夺步向衍孝府去。

「老爷——」邬箫语娇声呼唤着,连忙跟了上去。

莫三按着不住乱跳的眼皮,埋怨道:「没事去拉她的手做什么?」

齐清让尴尬道:「因她说音生有东西要交给我,才……我自问跟箫语无冤无仇,她犯不着陷害我。倒像是,有心要叫少爷跟老爷生出嫌隙,毕竟,那天少爷闯出那么大的祸,老爷也没碰少爷一个指头,这事,可是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人人都知道老爷最疼三少爷。」

莫三望着莫持修气咻咻远去的身影,什么话都没说,回了院子里,瞧着莫宁氏亲自去厨房查看淩雅峥的汤药,转身就回了房里,躺在床边将七月搂在怀中,看淩雅峥下地走动,就道:「朱姨娘、权姨娘若果然跟二嫂子狼狈为奸,那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连父亲也远着她们了。」

「父亲是在拦着那言官的路上,遇上邬箫语……这世上的事总有个缘由,这样的巧遇,说没鬼,谁信?」淩雅峥转过身来,怅然若失地摸着自己的小腹,恨不得叫七月在她肚子里多养上两天,「但,若说是二嫂子下的一手好棋,又是谁在帮她呢?至少那言官,可不是二嫂子三五百两,就能收买的人。」

莫三嘴动了动,忽地道:「你的言外之意,是有人妄想借着二嫂子,辖制住衍孝府?还有那邬箫语,她算得上从小长在你身边,对你的事知根知底,若是她当真……」

话没说完,忽地就见见争芳、斗艳匆匆走了进来,顾忌着七月,争芳压低声音说:「梨梦去衍孝府,给大少夫人请安,叫二少夫人下令捆住了。」

「罪名呢?」淩雅峥忙问。

斗艳似乎才从怔忡中走出一般,似笑非笑地说:「二少夫人说,有人告密,这个梨梦,就是当初跟季吴太子苟且的梨梦。」

「证据呢?」淩雅峥又问。

斗艳着急地道:「小姑夫人说她是,老夫人说,宁枉勿纵,要将梨梦交给大理寺,叫大理寺去查。」

「……是邬箫语干的好事。」淩雅峥咬牙切齿道。

争芳早瞧着梨梦举止间熟悉得很,听出淩雅峥话音,赶紧地问:「要命的是,如今拿什么证明梨梦不是梨梦?若证明不得,梨梦被送到大理寺去……」

「画骨!叫了人请关大人来。」淩雅峥立时道。

莫三忽地想起关绍曾扬言会画骨,皱着眉,思忖着关绍未必肯帮梨梦,毕竟,若不是梨梦,季吴皇朝兴许还能支撑一些时日。虽犹豫,此时也没旁的法子,只得打发人去请关绍,见淩雅峥着急,就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上,「你且将心放宽一些,这么着急对付梨梦,可不就是要叫你担惊受怕?只怕,有人将你也算计进去了。」安抚下淩雅峥,又催着齐清让去请关绍,就带着争芳、斗艳快步地向衍孝府走去,才进莫老夫人院子,就瞧见梨梦面上面纱被人揭去,狼狈地被一根绳索捆住扔在地上。

「少爷。」梨梦见了莫三叫了一声。

「叫什么?」小莫氏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站在梨梦面前,几步之外,是见莫三来尤其「忙碌」的蕙娘。

莫三瞅着蕙娘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打扮得威风八面全无跟在婉玲身后的怯懦,只觉蕙娘还是打扮得小家碧玉些,瞧着惹人怜爱,这么一打扮,委实有些不伦不类,就问小莫氏:「姑姑怎么又来了?父亲不是说,叫两位姑姑没事少来吗?」

「哎呦,我也不想来,但这么大的一个家,蕙娘一个人哪里操持得过来?」小莫氏抱着臂膀,不咸不淡地说话,见争芳、斗艳要去搀扶起梨梦,就喝道:「谁敢动她?我方才搜了她的身,她确实曾怀有身孕。」

「所以,她就是跟季吴太子苟且之人?」莫三紧盯着小莫氏,亲自将梨梦搀扶起来。

「就算不是,这样的人……」

「姑姑又是怎样的人?」莫三冷笑一声,「船上难听的话,要不要我个姑姑学一学,譬如说,姑父不在,姑姑藏了那样的药……」

「呸!」小莫氏理屈词穷,瞅了一眼梨梦,琢磨着难怪她跟大莫氏一直倒楣,原来,这丫头竟是个奸细!待要进房里陪着莫老夫人,听莫老夫人说「你就回家去吧」,心里埋怨莫老夫人不帮着她,暗暗给蕙娘递了眼色,转身就向外走。

「祖母,你就瞧着你女儿、孙媳,将你儿子跟个前朝乱党扯在一起?」莫三站在窗子下,握着拳头敲了敲窗棱。

莫老夫人含混的声音尴尬地传出来,「三儿,这事,你二嫂子自作主张,跟我不相干。」

「那祖母也不拦着她?」莫三又问。

莫老夫人为难地说道:「你祖父叫蕙娘当家,我哪里敢插嘴?况且,蕙娘的话也有道理,不管是不是,咱们家先避嫌,将她交到大理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