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吴母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我是你未来的岳母!」吴母气急败坏。

三十五岁的妇女是他未来的岳母,那么……

慕薄云望向一旁同样满脸惊诧的吴思辰。

「她是我未婚妻?」这么稚嫩?

「当然。」吴母指向纠缠在他手指上的玉佩,「这是订亲物,」她又勾出吴思辰颈间的细绳,拉出同款玉佩,「一模一样的。」

慕薄云端详掌中的玉佩,这玉佩小小的,他清醒时就缠在他手上,因为眼前的景物让他太过惊讶也存了太多疑问,故一时之间无暇管这玉佩的来历,想不到竟是订亲物。

「你们欠我钱吗?」不然干嘛把这么年轻的女孩嫁给他?

「我们欠你钱?!」吴母差点要跳脚了,「是你欠我钱,慕阿狗!」吴母怒气冲冲,「你赌博输了一堆钱还跑来跟我借钱,还敢说我欠你钱!」

原来他还会赌博?

「既然是我欠你钱,为什么你要把女儿赔给我?」

「你们从小就订的亲,你以为我愿意吗?」被慕薄云这么一「误会」,气恼的吴母一时忘情,喋喋不休说出积压多年的不满,「我看你小时候乖巧又聪明,还以为是辰儿未来可托付的对象,才让你们订了亲,怎知你长大后不学好,把家产都输光了,要不然现在怎么会搬到这么破旧的屋子?好歹你爹也是镇上鼎鼎有名的木工师傅,多少户人家的家具都出自他手啊?家产都被你败光了,现在连这栋小屋子也不保了,我女儿年底还要嫁给你,你是要拿什么给她吃给她喝给她穿?你说啊!」

「娘。」吴思辰连忙扯扯骂得忘情的母亲。

吴母这么一骂,倒让慕薄云终於知道自己的「来历」了。

简言之,他是个败家子,而通常败家子也都是跟不肖子画上等号的。

「既然我这么坏,那你就别把女儿嫁过来。」

都晓得良人不良了还要硬嫁,这不是乡愿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骂得激动,吴母哭了,「都订了亲了,能悔婚吗?悔了婚,辰儿的名声也完蛋了,谁还肯要她啊?」

一名邻居拿着金纸过来,看到慕薄云好端端的站在门口,惊得手中的金纸都掉了。

「阿、阿狗?」邻居许大婶诧异的瞪着他,「你不是死了吗?」

「我好像又活过来了。」不过他总觉得他不是慕阿狗,这跟他失去记忆没关系,因为除了跟自己相关的事,其他的事情他都有印象的。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住在一个繁华的都市,路上有车,行人匆忙,衣着与眼前的人们穿着大相迳庭……

这儿的环境跟氛围他觉得好陌生好陌生,陌生得像他这辈子根本不曾在这居住过。

但他们却又信誓旦旦说他叫慕阿狗,是一名木匠的儿子,就住在这间破落的屋子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脑子虽是一片混乱,但他还是很有条理的借由跟他人的谈话,慢慢的了解「自己」,跟所处的境地。

感觉真像是在梦中啊……

许大婶喳喳呼呼的喊来其他帮慕老爹准备儿子后事的邻居,大伙看他还好好的,可都是惊呆啦,知道他失去记忆更是错愕,七嘴八舌的,吴母也加入了讨论,四周乱哄哄的。

慕薄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他们,他注意到他的「未婚妻」很安静的站在人群外围,两手交握在身前,微垂着头,看不出心思。

他推开其他民众,走上前。

「喂。」

抬睫的水眸赫见是他,下意识倒退一步,面色有惊惧。

这不是他的「未婚妻」吗?

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你怕我?」他问。

吴思辰咬着唇,低头不语。

「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贝齿咬得更紧,须臾松开,嗓音微颤,「你都……你真的都忘了?」

看样子这个「阿狗」真的曾做出让她害怕的事情,让她对「未婚夫」心生恐惧。

这个阿狗,还真不是个好人。

「我看起来像记得的样子吗?」他好笑反问。

眼前的男人脸上有着戏谑的神色,不知为何,有种超越他年龄的沉稳气质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原先属於阿狗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气质彷佛在突然间凭空消失,原本就好看,只是气质不佳而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也因此不见了。

虽然他头上还乱七八糟缠着布条,头发乱得像稻草一样,但是吴思辰却情不自禁望着他出神了。

一个人丧失记忆,感觉可以差这么多吗?

「嘿。」慕薄云大掌在她面前晃了晃,「醒过来。」他弹指。

吴思辰眨了下眼,小脸猛地通红,连忙垂下头去。

在阿狗还没变坏之前,她是喜欢阿狗的,即使他后来不学好,她的心意也未改变过,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她对他彻底失望,内心终於挣扎了嫁不嫁的决定。

嫁,是一条凄惨的苦路;不嫁,是一条没有未来的死路。

不管嫁不嫁,她都注定苦命的未来了。

头疼得紧,但慕薄云想多「了解」自己一些,故随意的在一旁的桶子上坐下来,这让他与娇小的吴思辰差不多高,视线几乎平视。

「你好矮,」他比了下高度,「有没有一五零?」

「一五……零?」她大惑不解,「那是什么?」

「一五零公分啊,你的身高。」

她摇头,「我的身高……我之前量是六尺四寸。」她摸了摸自己头顶。

「喔。」很好,她听不懂他的,他也不太明白她的。

不过这个尺跟寸若跟他所知的算法差不多的话……

他抬手在空中心算。

吴思辰纳闷的望着不晓得在干嘛的他。

「是一五零左右没错。」真娇小。

「一五零是什么?」他为什么一直说她一五零? 「我叫吴思辰,不是一五零。」

「噗。」慕薄云忍俊不住噗哧,这一笑,牵动头上伤处,痛得他几乎要抱头哭喊妈了。

「你怎了?头很痛吗?要不要叫大夫?」吴思辰惊慌的问。

「它一直很痛。」他是做错了什么,才要受这种罪?

他不过是钱赚得比人家多一点,日子过得好一点……

咦?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

再怎么说,阿狗这一家住的房子,绝对不是过好日子的样子啊。

他真的是慕阿狗吗?

他的脑中有很多纷乱的影像互相碰撞,闪过来又闪过去,却没有一样抓得住。

「你……」她咬了咬唇,「为什么会活过来了?」

「你不希望我活过来?」听起来,她真的很想要他去死一死。

吴思辰脸上闪过一丝窘,别开头去,「没,我没这意思,你活过来很好,」她干笑,「很好啊,不然慕老爹会很伤心的。」

「即使,」他亮亮手上的玉佩,「这个儿子不学好,坏事做尽,败光家产?」

吴思辰很尴尬的牵了牵嘴角,一直不敢正眼看他,「总是……自己的儿子,总会希望他好好活着的。」

「那对於未婚妻的你来说,你希望我好好活着,把你娶进门吗?」他看她,分明就是对这桩婚事老大不愿意。

吴思辰像是鼓起了勇气般抬头,「如果……如果你从今以后能够勤勉向上,帮着慕老爹做工挣钱,我是……我是很愿意的。」

「那我若不勤勉向上,你就不愿意了?」

吴思辰蹙紧了秀眉,眸中隐约泪光闪烁,「那也是……我的命。」

她不知道劝过他多少次了,可他从不曾听入耳,甚至还……

吴思辰用力闭眼,不愿去回想当日的情况。

「认命,」他点头,「古代女子都认命……」古代?

为什么会跳出「古代」这两字?

难道他现在在「古代」?

这是什么情况啊?

「什么?」为什么阿狗说的话,她听不太懂呢?

阿狗是怎么了?

丧失记忆不仅改变了一个人的气质,连说话方式也会变吗?

但至少值得欣喜的是,以往一看到她,就会面露淫邪,说话不正经,一被她劝解得烦了就会变脸动粗的阿狗,不仅好声好气的与她交谈,而且姿态端正,没有半点踰矩。

「这个家,应该也没什么本钱吧。」他叹气的回望。

破败的小屋子,听「岳母」说,都抵押给人了,他真好奇若这女孩子嫁过来,是要一起在野外搭帐篷过日子吗?

认命吗?

傻子。

「你又想干嘛?」听到钱字,吴思辰立刻紧张起来。

他忽然朝她伸出手,她惊愕的大喘口气,速速后退,这么一退,正好让手指尖勾住订亲玉佩的他扯掉了颈上的细绳。

两块玉佩都落到他手上了。

「这应该是真货吧。」他拿高玉佩对着太阳,眯眼细看。

「你……」吴思辰气怒的全身发抖,「不会是想把歪主意打到玉佩身上吧?」

他朝她露齿而笑,「放心,会还你的,加倍……不,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