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第二章

赌徒的台词都是这样的。

只要身边的亲友是赌徒,他们执迷不悟的台词几乎都是诸如此类的,以为上了赌桌,就可赚一大笔钱,故就算输得要脱裤子了,仍会想方设法找来了钱,再被吃干抹净。

「我不相信你!」吴思辰伸长手想把订亲玉佩抢回来,「还给我!」

无奈的是,吴思辰高度只到慕薄云肩膀,他只要将手抬高,轻轻松松的就可闪过,他甚至还很恶劣的把另一手搁在她的头顶,压制她的动作,根本是欺负她矮。

「真的是一对的。」他将她的玉佩放在阳光下端详仔细,「对称的图案跟纹路,应该是特别订制的吧?」

「那是我们小时候订亲时,慕老爹特别请人家雕的,选的是上等的好玉,你千万不可以拿去当!」吴思辰双手在空中狼狈挥舞。

可恶的阿狗,就会欺负她!

「上等好玉?」他眼儿发亮,「那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不可……」

「大夫,这边这边,我儿子清醒啦……你看,就在那里。」胡同的入口,慕老爹带着提药箱的大夫,急急忙忙的回来。

吴思辰一看到慕老爹回来了,立刻收手不抢了。

「你不抢了,是要把玉佩给我了?」慕薄云直接将玉佩塞进衣襟内。

吴思辰瞥了藏物的衣襟一眼,气急败坏的低喊,「你头上的伤口,就是跟你爹抢玉佩才撞来的,我若跟你抢,万一你又撞伤或死掉了怎么办?」

「喔?」慕薄云颇带兴味的盯着吴思辰,「你性子还挺温柔,很替我着想嘛。」

他猜,这位「未婚妻」就算不喜欢慕阿狗……喜欢他,至少也是不讨厌的吧,不过,若是如此,那为啥她在他接近时,眸中会有恐惧与惊慌呢?

「才没有!」吴思辰生气的抬首瞪他,「你千万别把玉佩拿去换钱了。」

「这我可就不能答应了。」总得要有资本,才能钱滚钱啊。

「慕阿……」

「阿狗。」慕老爹带着大夫进屋却找不到人,出来才发现他跟吴思辰躲在角落讲话。 「你快过来给大夫看看。」

「我人好得很。」除了头痛得要命。

「过来过来!」慕老爹拉着他,压根儿没把他的拒绝放进心上,「要大夫看过才准,要不然万一等等又出事情怎么办?」

慕老爹喋喋不休的念着,慕薄云一脸无奈的被拉走。

一会儿,吴母走过来吴思辰这,这时,看戏的邻居也散得差不多了,原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要给阿狗殡葬使用的物品也都带回去了。

「阿狗他怎样?」吴母问女儿,「他真的没事吗?」

「看起来好像没事。」

「唉,」吴母重叹了口气,「人还活着真不知该说是喜事还是灾祸,我看慕老爹又要不得安宁,还有……」她深深望着女儿,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吴思辰明白母亲未竟的话语,操烦的,不就是她的婚事?

谁家的父母愿意将女儿嫁给阿狗这样的男人,可亲事从小就订下了,人家也提亲了,能怎么办呢?

吴思辰原本跟慕薄云聊天时,意外发现他人似乎有所改变,心底因此燃起了小小希望之火,以为是上天垂怜她跟慕老爹,故让慕薄云失去记忆,重新来过,当个好人,怎知,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他依然是个败家不肖子,而且这次连她的订亲玉佩都抢走了。

她拽紧衣领,不敢让母亲知道这事,那只会让她更发愁而已。

「人没事就好。」她淡声道,「娘,我们先回家吧。」

「嗯。」

听说,慕阿狗两天没回家了。

听说,他待在赌坊赌个昏天暗地,连慕家最后一项值钱物——订亲玉佩,都赌掉了。

从八卦最多的陈伯母口中,听到这消息,吴思辰始终是面无表情。

不只慕家那一块,连她这一块,也一起被赌掉了。

一旁的吴母跟陈伯母义愤填膺的不断咒骂慕阿狗,吴思辰不想再听下去,交代了声,便走出了织布坊。

她与母亲一起在镇上最大的布坊工作,每日踩着织布机,从早晨忙到日落时分,除了吃饭时间,没得休息。

她们都只是勤俭的普通平凡人,没有付出劳力,就没有饭吃。

但阿狗那个人却妄想一步登天,以为靠赌博就可以翻身,却是把自己输得精光。

吴思辰重重叹了口气。

慕家因为阿狗造成的财务大洞,靠她跟慕老爹补得起来吗?

她无所目的的走着,忽然,有道阴影挡住了她。

她好奇抬头,愕然惊见眼皮下挂着两道阴影的慕薄云出现在她眼前。

「一五零。」他唤她,眸中有不变的戏谑。

「我叫吴思辰。」干嘛叫她一五零? 而且她到现在还不懂那是啥意思。

「这个,」慕薄云拉起她的手,因为太过突然,她来不及抽开。 「还给你。」

一块冷凉的物事置於她掌心,她纳闷定睛,讶然看着那块应该已经被赌掉的玉佩。

「你没有拿去赌?」

「怎可能,」他咧嘴笑,「我拿去当舖押了个好价钱,拿去当赌本了。」

「那怎么……还会在?」她脑中灵光一闪,「赝品?」

「真货啦。」真是丰富的想像力。

「你没有把钱都赌光吗?」这一点都不像是慕阿狗的作风啊。

「开玩笑,你以为我是谁?」

「慕阿狗。」

「……」不要再叫他那难听的小名好吗? 「我天生就有横财运,赌博从没输过。」他的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事实证明也没错。

「你把你家都赌光了。」需要她带他去看证据吗?

「那是以前的阿狗。」不是他。

「以前的阿狗也是你。」都一样好赌成性。

她猜他这次赢钱一定是偶然,下次再见到他时,他一定又输得脱裤子,又要想方设法从她这骗走玉佩了。

赌徒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阿狗也是这样的。

「嘿,」他充满兴味的看着她,「你真是个正经的小老头,难怪我跟你说话时都不觉得你还未成年。」

小老……头?

他说她是小老头?

「我已经及笄了,今年十七了!」什么未成年,那是啥玩意儿?

「及笄?」他好像有听过,但没研究,「那是啥?」

「失去记忆连这个也会忘记吗?」

「我只记得二十岁才叫成年,十八岁可以看限制级电影,十七岁嘛……就青春少女罗。」

「你在说什么?」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不管。」来自不同的时空,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他这几天在外头走走晃晃,大致了解了这个小镇,混乱模糊的记忆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明朗,即使仍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莫名其妙来到古代了。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是来自於科技更进步的未来,这他很确定,但怎么会来到这穿着麻烦衣服,出外大都靠双腿(慕家穷得连辆牛车都没有,不过据说这也是「阿狗」败光的),非常不方便的时代?

他死了吗?

他是个鬼,附身在这个身体里?

那怎么不找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附身在一个一穷二白还名声败坏的男人身上,这是上天故意整他的吗?

要说有一点惊喜嘛,大概就这个十七岁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有张与未来岳母相似的脸庞,岳母人长得漂亮,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杏眼桃腮,肌肤白里透红,是个如假包换的小美人,就不知她笑起来是怎样?

话说,他还没见她笑过呢。

对着他时,老是气呼呼的一张小脸,一板一眼的教训跟罗嗦,道道地地的小老头啊。

「所以你只赌掉了自己的玉佩吗?」吴思辰问。

「我当初承诺过你,要还十倍给你的。」他说到做到,「手过来。」

「不!」她将手缩进袖里。

「你不是我未婚妻吗?你怕我什么?」

「不可以……我还没嫁给你,不可以在大街上有任何亲昵行为。」她结结巴巴的回道。

他已经失去记忆了,想必也不记得她怕他的原因了,但她的身体很本能的拒绝他,害怕靠近他,就怕旧事重演。

「规矩可真多。」慕薄云翻了白眼,「那我放在地上你自己拿好了。」

他将从衣内摸出的东西放到地上,转身便走。

赌她五秒内会喊他。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时间。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四秒钟。

还不喊?

五秒钟……

靠,这女人是怎样?

他纳闷微愠的转头,却见吴思辰像石化般,整个人原模原样僵立在原处,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是垂着头死盯着地上的金环。

「喂……」

慕薄云尚未喊出声,吴思辰有动作了。

她迅速捡起金环,东张西望确定无人看向他们这边后,小手紧紧捏着金环藏在袖里,快步朝他跑来,满脸尽是愤怒。

「你从哪里偷来的?」怕被旁边的路人听见,她尽力克制嗓音的音量,「快说啊。」

「我买的。」

「别傻了,你哪有钱买,这金环很贵。」她刚拿起来时,那重量几乎要让她吓晕了,「玉佩你也是用偷的偷回来的对不对?你又想进官府了吗?」吴思辰气得眼泪都掉了,「你到底要让你爹有多伤心?你想看到他在你面前气到咽气才甘心吗?」

「一五零……」

「你快拿去还!」刚要将金环塞回去,倏忽又想到他绝对不可能拿去还的,把金环给他,跟丢进池子里差不多,「跟我说是哪家,我拿去还。」希望主动归还不会得到刁难或者赔钱。

「我……算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慕薄云没好气的转身便走。

吴思辰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头,金环在怀中拽得紧,就怕有个闪失。

来到董记银楼,吴思辰上前想「自首」,哪知银楼掌柜竟对着慕薄云眉开眼笑,朗声招呼。

「慕公子,还有喜欢的饰品没买吗?」

吴思辰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