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瑄一愣,随即直言道:「想自然是想,不过,在下更不想让自己变成众矢之首,说不定上一刻才碰到剑,下一刻就连命都没有了。」
公子七「哦」了一声,翻个身,又闭目养神起来。
「唉唉,好像是我在问你罢,怎么变成我在答了?」
「……」公子七没有回话。
久到沐子瑄几乎以为他睡过去了,才又听到他低低沉沉的声音。
「我是为了找个人,或许…不只是一个人。」
「哦?什么人?说不定在下可以帮上忙。」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怎么找?」
「……」回答他的是公子七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和夜风拂过树梢的婆娑声。
沐子瑄凝望着他闭着的双眼,仿佛隔着眼皮与他对视。良久,轻轻一叹:「公子七…你究竟是…」后面的话语隐於风中,细不可闻。
大石的背光处,公子七的闭上的双目,睫毛微微一颤。
沐子瑄百无聊赖地转着那绑着山鸡的树枝。
凉夜如水,也是极静的,静的只听得见微弱的风声和篝火燃烈的声音。世界也似乎沉寂起来。夜忽然变得很长,长的让他分外无聊起来。
公子七睡得很安稳,朦胧间,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位非常温柔的美女。他素来喜欢美人,尤其是柔美温顺的美人,何况对方还有一双玉指窍窍的素手,轻柔地抚摸在他身上。
不知不觉,玉手越摸越急,渐渐变成了拉扯,手骨忽然变粗变硬,甚至粗暴地扯起他的衣襟来…
公子七蓦然张开双眼,眼前是一张放的极大的脸,哪里有什么美女?只有一个沐子瑄。而他正抓着自己被扯得不成样子的衣领。
「你干什么?」公子七想扯回衣襟,无奈对方抓的死紧。
「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沐子瑄半眯着双眼,眼角的浅痣荡在眼前,格外的惑人。
「……何事?」公子七稍稍扬起头,心跳忽然随着这诡异的暧昧露跳了一拍。
「我们……」他又凑近了几分,热气扫在公子七鼻尖上,「……烤鸡烤焦了……」
……
……
看到公子七瞬间呆愣的样子,沐子瑄忍不住大笑出声,好像终於出了一口恶气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两人继续赶路。又走了十来天,终於到了剑池附近。
才下过一场早春细雨,遥望去,青山似乎轻拢着一层蒙蒙水雾,芳草拾翠。
暮风清,晚霞明,烟敛云收,云中出岫青无数,斜阳向晚夕日晴。
山脚下,原来的小茶棚已建成了间不小的客店,现在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人来人往,大多都是青年侠俊,尽是生面孔,谁也不认得谁,小有些名气的,更是心高气傲的很,而真正有实力之人往往都不张扬。
客店靠窗之处一张方桌旁坐了三个人。左边是个身着青衫的盛年男子,侧脸俊朗而棱角分明,正笑望着对面的一个俊气青年,坐在青年身旁的是个美貌清秀的碧裙少妇,她双鬓各插着两只翡翠玉簪。
「大哥,」青年搁下碗筷道,「…那人怎么不见他来,竟然让你一个人来不成?」
男子望着自家二弟微微一笑,道:「兴许有事耽搁了罢。不是有小离你和弟妹在么,怎么叫‘一个人’呢?」
那少妇掩袖嗤笑道:「我看你是巴不得他不来,好和大哥亲近亲近罢。」
青年一听,窘迫而又可怜巴巴回头道:「老婆~」
「别叫别叫,少恶心人了。」
青衫男子看着他们夫妇二人柔情蜜意,心底不由叹了口气。
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不远处隔着几桌的一抹墨黑身影,忽觉分外眼熟,片刻之后,心下已是了然。咦,他身边之人不是……
小小的客店内坐满了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热议的话题仍然是论武、天池峰、穹渊剑、云曦阁、无双堡…
公子七坐在一旁喝茶,沐子瑄摇着竹扇,低声向他介绍着亭内隐藏的高人:「……看到那边那个手持青龙剑的男人没有?他是青龙门的少门主,雷青傲,他身边那个拿着红莲棍的叫司空霁,是北方颇有名气的青年侠士。靠着门边的是凌鹫派的…」
「那天那个土护法似乎不在…」
「嗯,只有五行护法来了,掌派似乎没来……中间那桌是洛城第二大派祁门的两位门主,逝辰、逝离,那女子是二门主夫人,也是海岳派掌派之女。」
公子七余光瞥见那边的视线,微微侧过脸点点头。
他忽道:「怎么别的门派都是三五成群,清叶派怎么就沐兄一个形单影只?」
「哦……在下和其他同门约在剑池山上见。对了,进入剑池的比试内场是需要英雄帖的,七兄有吗?」
「……这个…」他倒忘了…怀袖那丫头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摸走了…真是…
「看来是没有了,无妨。」沐子瑄轻笑起来,「在下可带七兄进去。」
「……那真是多谢了。」
「不必多谢,这也要算在那五百两之内。」
「……沐兄真是客气。」
「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