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越迷津格外嗜睡, 他知道是身体在缓慢恢复,大多时候顾不上跟秋濯雪说几句话, 再不然就是被绕得晕头转向,自己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好在伤势与内力都在渐渐恢复,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越迷津坐起身来,不光伤势新生的肉在发痒,休息了几日的骨头也开始难受。
正好秋濯雪在外面煎了药,端着碗进来,见着他微微笑道:“起来了?”
越迷津“嗯”了一声,打量了一下秋濯雪。
当时两人身受重伤,不便上下楼梯,跟客栈要的就是一楼的厢房,外头就是院子,炉子正好放在门口,煮药烧水时烟既熏不着越迷津,拿来拿去的也方便。
秋濯雪这几日在外煎药,本整洁的衣衫上也沾着灰尘,就连头发看起来也不如往日那么梳理得端端正正了。
他似乎对自己的狼狈毫无所觉,只是端了张小马扎过来坐下。
秋濯雪将碗搁下道:“药得趁热喝才有效,不过太烫了,我在外面扇了扇凉,这会儿正好,你快喝吧。”
在秋濯雪的唇上残留着一点药汁,显然是尝了尝药。
这让越迷津想起小时候看见村子里一些妇人会给婴儿喂食时尝温,只因婴儿脆弱娇嫩,受不得烫,可他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即便老道士曾经这样做过,也已没有记忆了。
於是越迷津闷不吭声地喝完了药,秋濯雪过来帮他松了松枕头,好叫人靠得舒服些,又问道:“快中午了,你待会儿想吃什么?”
端着空药碗的越迷津想了想,他对这种东西并没有秋濯雪那般细致,於是想了想老道士死前要吃的东西:“碎金饭、桂花蜜藕、白腮鲈鱼羹、大猪肘……”
秋濯雪只是含笑看着他,然后用一块手帕抆了抆他嘴角的药汁,好像越迷津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我会去准备。”秋濯雪从他手里拿过碗来,又将被子给他盖上,缓缓道,“你先休息休息,不然就抆一抆你的剑,它好久没人动了。”
覆水剑的剑鞘本丢在了着火的聚义厅里,显然在越迷津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秋濯雪又为覆水剑定制了新的剑鞘。
不光如此,他还将覆水剑抆过一遍。
新的剑鞘入手感觉有些陌生,越迷津适应了好一会,才缓缓拔出了覆水剑,剑光凛冽,锋刃雪亮,能料想动手时必定血洒如泓。
越迷津慢慢将剑收回去,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秋濯雪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摆得满满当当,碟子犹如层层叠叠的花瓣,累在一块儿,几乎都要溢出来。
里面果然有鱼羹,只是桂花蜜藕换成了清炒藕片,碎金饭变成了豆饭,炖得软烂的猪肘被片成一盘,外皮看上去晶莹剔透,不过分量很少。
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秋濯雪却尽数找了来。
越迷津的疑虑简直要从皮肤的每一寸都冒出来,犹豫片刻道:“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