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凶神恶煞的风波门弟子死死盯着,全身都在冒冷汗,好不容易等人喘过气来,才哆哆嗦嗦地上前来给他把脉开药。
只是他的脸色比床上的病人还要难看。
“不必了。”病者奄奄一息道,目光转向两名弟子,似是认出他们,“阿奇,你带大夫去煎药;阿平,去把胡堂主找来。”
他又咳嗽了半晌,缓了缓气。
两名被喊到名字的弟子应了一声,立刻出去了,病者看着秋濯雪,又挣扎着看了看坐在榻上运功疗伤的越迷津,脸上露出许多复杂的神情来:“多谢二位。”
秋濯雪额头冷汗不断,仍是温声道:“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
病者默然半晌,也不再多言,药煎得慢,人来得却快,胡通的脚步声很快在门外响起。
胡通猛然推开门来,扑在病者身边,痛哭流涕道:“曲二哥,大哥他……大哥他……”
这莽夫!
秋濯雪生怕病者情绪过重昏厥过去,急忙道:“且慢提!”
“不碍事。”病者痛苦地咳嗽了两声,不知是不是早有所料,缓缓道,“阿通,烟波客与覆水剑非是咱们的仇家,反倒是救了我的恩人,你往后需得对他们恭恭敬敬。”
胡通含泪点头,又似是听出不详之音:“二哥,什么往后,那你呢?”
“我……”病者微微一笑,抚了抚他的脸,缓声道,“我这身子已是油尽灯枯了。不必难过,人家时乖命蹇,是无妄之灾,咱们是决策不仁,与虎谋皮,落得如此下场,理所应当。”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这许多话,言行仍是十分清晰,全无半分将死之人的混乱,又对秋濯雪道:“我这兄弟,是个直肠子重义气的憨人,行恶全是我等过错,可否请你放他一马?”
秋濯雪点了点头,心下一沉,知这不是好兆头,怕是回光返照,仍是没放开手。
病者又道:“阿通,你从我袖子里将手帕取出来。”
胡通乖乖拿出他的手帕来,问道:“二哥,你想咳嗽吗?”
“不是。”病者道,“你展开给烟波客看。”
胡通茫茫然地点点头,把那块手巾展了开来,上面的一块图样忽然叫秋濯雪变了脸色,他脸色变化了一会儿,才勉强压抑下去,沉声道:“这是什么?”
“那人的印记。”病者道,“他虽将其他证据都毁去了,可此物就藏在我身上。”
秋濯雪点了点头,却没去拿那块手帕,病者茫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什么不动,似有些急了:“你不肯收吗?”
“你的伤还未好。”秋濯雪温声道,“待你喝了药,秋某再拿不冲。”
病者的脸色终於有了变化,他挣扎着,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感激地看着秋濯雪,似是了断了什么心事,如释重负般地笑起来:“好。”
等到药煎好,胡通喂他喝了几口药,他喝了小半碗,才对秋濯雪道:“我已好多了,不必忧虑,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