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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着窗子直射进屋内,御书房里依然燃着淡淡的檀木熏香,只是气氛却不再宁和,一众奴才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为龙座上的天子那从未有过的难看脸色。
衣德匆匆走了进来,夏无忧抬起眼,心中泛过一种难言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想从这个心腹觜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皇上,奴才已经到山水居跟萧语说了眼下的形式,他先是很震惊,然后就……就很……平静,他说他会治好酒席,等着皇上晚上驾临。」
夏无忧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衣德,颤声道:「你说什么?他……很平静?他知道朕要赐死他了,可是他居然很平静?」年轻的君王死死咬住下唇,蓦然又大吼道:「你……有没有说是朕默许他逃走的?有没有说……说朕宁可他背上刺客的罪名逃走,也不愿让他死在这吃人的帝王家?你有没有说,啊?」
衣德连忙跪下,带着哭音道:「说了,皇上,奴才全都说了。可是萧语不肯,他说他宁愿死也不肯背负上背叛您的罪名,他说他死了没有办法,可是只要他活着一日,就要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呜呜呜……」说到后来,这感情细腻的大太监总管已经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不离……不弃……」夏无忧喃喃的念着,心中一阵滚烫的疼掠过,「哇」的一声,他喷出一大口鲜血,尽数染上了面前一字未动的洁白圣旨。
一众奴才吓得大呼小叫,就要去叫御医,夏无忧挥手阻止住,沈声道:「朕没事,只是……急火攻心。」他颓然坐下,冷冷看着面前的一滩血污,半晌方开口道:「洪墨说的对,萧语……他必须要死,他若逃走,就是朕……一辈子的心思,呵呵,没想到啊……朕竟然有一天也会对一个人动了真情……」悠悠的叹了口气,他自言自语道:「朕变了,变得早已超出朕能接受的范围,萧语,还记得朕和你说过的话吗……对不起为了朕的江山,朕的圣明,你……只能死……」他的目光蓦然变得冷酷无比,忽然冷静下来的面容也让人从心底涌出一股恶寒,衣德早已停了哭声,怔怔望着眼前的皇帝,他怀疑先前那个即使在中毒至深的时候,也没忘拚命睁开眼睛,令自己救出萧语的人,真是这个在瞬间就变回了从前魔王般无心无情的残忍帝王吗?
「温录,去拿一壶酒来。」夏无忧的声音将衣德从冥想中拉回,淡淡的语气,却让他的脊背莫名的颤抖起来。眼看着温录去了,不一刻拿回一个精致的酒壶,小心捧到夏无忧面前,借着午后的阳光,衣德发现温录的手也是颤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