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唇齿间本仍有糖的甜。
然而李妩一句话,叫所有的甜烟消云散。
贺知余的表情不受控制变了变。
李妩愈笑,笑得幸灾乐祸,偏又补上一句:“云安吩咐大宫女送来的。”
“凌越送给的云安。”
“云安再让人送来长公主府。”
她不紧不慢仿若解释般说给贺知余听,却令贺知余更知她前一刻的故意戏弄,以及自己不知多少次因她随口一句话而失态。贺知余心下恼火于李妩的不正经,可望着她脸上的笑,明白自己越恼,她越开怀,便不愿意再上她的当。
而李妩已经拿着糖盒在他面前晃一晃:“还要吃吗?”
糖盒倒是他昨夜留在她房间里那个。
定一定心神,贺知余道:“微臣出门一趟。”
李妩轻“咦”一声,望着贺知余说:“贺大人如今这样乖,连出门也要向我汇报了?”
贺知余:“……”
他终于闭嘴,转过身在李妩笑吟吟的目光里大步离去。
玩得开心的李婉后知后觉刚来小花园不一会儿贺知余便不见了,哼哧哼哧跑回李妩身边问:“爹爹呢?”
李妩见婉婉额头有汗,让丫鬟递来帕子。
她一面动作温柔替婉婉擦着汗一面道:“出门去了。”
“忙完了正事会回来的。”
李婉似懂非懂点点头,李妩让她继续去玩,她便又撒着欢跑开。
小姑娘的笑声伴着银铃铛的悦耳声响一直飘荡在小花园。
贺知余出门是带着公文回去一趟大理寺。
然而待他处理过公事从大理寺出来,小厮当归迎上来,告诉他关于宣平侯贺显生病的消息。
“据说侯爷是被二少爷气病的。”
当归留心着贺知余的表情。
见贺知余没有不愿意听下去的意思,这才将发生过的事一一仔细告诉他。
作为跟随贺知余多年、深知贺知余脾性的贴身随从,在把贺安的事说与贺知余听之前,当归已了解得细致。那日在戏楼发生的事,贺安如何醉酒调戏小花旦,李滢溪、凌越如何牵扯其中,到得此时,贺知余尽数从当归口中知晓。
贺安在外生事,宣平侯贺显得知以后自要训斥于贺安,却遭遇反抗。
再之后,贺显便生了一场病,这些日子一直卧床休养。
贺知余也了然聂夫人为何会来长公主府。
听罢当归的一番禀报,他沉吟中又问:“贺安那天夜里从侯府出去以后,去了何处?”
听言,当归一怔。
“小的尚未去打听此事。”
贺知余说:“他性子鲁莽冲动,又愚昧无知。我在朝中多有树敌,他对我不喜,怨憎我抢了他的世子之位,难免叫人借此钻了空子,会利用他对我不利。”
从前贺安被贺显压着,纵然对贺知余不满,也不太敢轻举妄动。
但上一次已妄图谋害于他。
如今贺安与贺显闹得如此不和,在贺知余看来,便是另外一种征兆。
即便其实贺安无什么本事也不能不留个心眼。
“让人留心他这些日子与什么人来往。”
贺知余吩咐当归,“倘若发现异动,记得向我禀报。”
当归垂首应下贺知余的话。
已上得马车、坐在车厢里的贺知余略一迟疑,淡淡道:“去宣平侯府。”
……
贺知余回宣平侯府去见了见贺显。
躺在床榻上的贺显在看到贺知余的刹那,一双眸子明显亮了亮。
贺知余见过他,确认他虽卧床,但身体状况尚可,便没有在宣平侯府多留。此前同贺知余也一度闹得关系僵硬,贺显自然放不下姿态开口留他,聂夫人有心想留也无用,只能任由贺知余离开。
贺月晴对此十分不满。
她依旧认为,宣平侯府如今所有矛盾皆因贺知余而起。
“娘,你开口留他作甚?”同聂夫人一道从贺显的房间里出来,避开下人,贺月晴不悦道。
聂夫人看一看女儿,眼底浮现忧虑之色。
“晴儿,你也到出嫁的年纪了。”掌心轻轻覆上贺月晴的手背,聂夫人轻叹一气,“娘的话,或许你不爱听,可你觉得,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哥哥往后当真能指望得了吗?娘只希望你能多个依靠。”
“何况那些成年旧事,不是他能左右的,长辈的事与他有何关系?”
“他讲理,谁真心待他好,他也会待那个人好,你……若同他关系和缓些,将来有什么事,他会愿意帮你。”
聂夫人承认自己有许多的私心。
当初意识到贺安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又头脑简单,她便一直为此发愁。
宣平侯府看似光鲜,但也因有侯爷支撑。
如若将来把爵位传给贺安,以贺安的本事,如何可能撑得起宣平侯府?更不必说庇护妹妹。
可贺知余不一样。
高中状元,得陛下赏识,年纪轻轻任大理寺少卿,当得起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