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洞天乃是真正的仙家妙法,但如你我之辈,也能效法一二。”夏黄公言道“我过去曾参悟过壶天之法,能在壶器之中另开一方小天地。可惜彼时我修为尚且不足,无法长久调摄阴阳,使得气数失衡紊乱,壶中天地也难以为继。”
“壶器盛天地之法”赵黍说“我曾经见识过崇玄馆以此法修造宫室,外面看上去只有一座宫阙,内里却是殿室重重。”
当年在星落郡,梁朔安住于九天云台上的金顶宫室内中,赵黍也曾见识过内中景象。
“宫室不过木石死物,廓开上下四方界限,只需符篆阵式充足完备即可。”夏黄公说“但我更希望在壶天之中凝聚生机,以此栽培草木、养育生灵。”
赵黍暗自思量片刻,随后皱眉摇头“难,太难了。天地间众生物类繁衍生杀,可不是但有阳光雨露便能栽培草木。”
这段日子巩固修为、温养胎仙,赵黍才明白生机重新萌发呈露是何其艰难。
尤其是结化胎仙这一重境界,仅凭埋头清修是很难勘破的。除了要有充实稳固的根基,以及对天地间生机萌发的领悟,更需要肉身庐舍有焕发新生的巧妙机缘。
灵箫曾经说过,结化胎仙如同女子妊娠,就像自己把另一个自己生出来。这个过程中再度焕发的生机,乃天地造化之功,只要把握得住,便是长生道基。
而且只要结化胎仙,肉身炼形易质,成就半仙之体,便会突破凡俗寿限,保养得当,驻世数百载不成问题。
比如四仙公,在天夏末年便修炼有成,若论驻世岁月,比梁韬还要长久。
而赵黍焕发生机的机缘不是其他,恰恰是他被真元玉府发出的景震剑光重伤,腑脏筋骨支离破碎,硬是靠着修为根基保住一口气。
当赵黍被含元子带回天城山,安置在万古莲池涵养伤势,那一线生机反倒得以重新焕发,仿佛冲破桎梏般,让赵黍肉身庐舍由内而外炼形易质,自然而然结化胎仙。
可以说,这种机缘几乎不可能重现,哪怕是含元子迟来一步,赵黍没有得到妥善救治养护,就算勉强保住性命也不能突破境界。
这也是为何有不少人明明修炼岁月比赵黍长久,却迟迟不得结化胎仙。
而为了能够更好巩固修为,赵黍还服下了梁韬留给他的九鼎神丹,这让他的修为法力大有精进,也不必耗费数年功夫温养胎仙。
“也罢,反正也有一段日子不能下山了,不如趁这时候,重新拾起过去荒废之事。”夏黄公的话语打断了赵黍沉思“道友日后离开天城山之前,不妨再来一次独正居,我有东西要送给道友。”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赵黍拱手拜谢,没有像过去那样假意婉拒。
“赵道友你在做什么”钱少白经过农舍,就见赵黍赤着脚,手挽木耙翻动泥土。
“钱道友,你回山了”赵黍环顾四周说“含元子前辈留我在山中做客,我闲着没事,跟着他学一点农务,过些日子就能插秧了。”
钱少白看着赵黍,在他印象中,含元子掌门轻易不会指点他人,于是正色问道“我之前听说你在遁甲山办事,但是遇到旭日神教的高手,还受了重伤,不知伤势如何”
赵黍笑道“我现在这样看着像是有伤在身么就算有,小半年下来早就好了。多谢钱道友关心。”
钱少白有些木然地点头,他之前在左相何轻尘身边办事,也清楚赵黍近来一直留在天城山。可是按照左相大人的意思,分明是上景宗担心赵黍此人会在别处招惹祸端,于是以做客为名将赵黍软禁山中。
按说以赵黍的智慧,应该能够看穿此番用意,但没想到他反而一派轻松自若,在山中农舍摆弄庄稼稻禾,全然不像是遭受软禁的样子。
“钱道友不是在山下办事么”赵黍邀请钱少白进屋,他放好木耙,毫不在意自己赤脚上沾满泥土。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是代左相回山,向掌门真人禀报前后处置。”钱少白解释说“而且将至年关,门中弟子大多要回山一聚,祭拜祖师。”
赵黍有些好奇“原来上景宗也会过年节吗我还以为修仙之人不谈岁月寒暑。”
“山中确实不似红尘市井热闹,祭拜祖师也以肃穆精诚为重,没有多少节日气氛。”钱少白随口问道“那不知华胥国的馆廨是否会过节庆呢”
赵黍愣了一下,钱少白自知此言不妥,连忙摆手“我失言了,让赵道友见笑。”
“没什么可见笑的。”赵黍轻轻一叹,回忆着过往说“其他馆廨不好说,怀英馆的话,也是会过年节的,不过要冷清许多。因为很多馆廨生本就是富贵出身,年关前后都各自回家。像我这种留守馆廨的,通常就是与其他执教一同欢庆,或者去附近城镇游玩。”
赵黍有些感慨,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度过人间节庆了,不论如何声称自己是世外修仙之人,但那种与相熟之人共处,其乐融融、欢庆祝贺的日子,总归是让人怀念。
钱少白一时沉默不言,他担心自己说得太多会刺激对方。
“不谈这些。”赵黍摆摆手,给钱少白倒了一碗水,问道“如今山下情况如何旭日神教已经被扫荡干净了么能否跟我说说”
“旭日神教不成气候,作乱教众虽然分布各地,但很快就被平定了。”钱少白说“但是有好几个门派与旭日神教勾结,朝堂之上也有人与神教暗通款曲。我前段日子便是追随峰主方圆子去往北方,整顿燕然山一门。”
“燕然山我记得他们也算是有熊国北方大派吧”赵黍问道。
“在玄矩南下之前曾一度兴旺,但是因为不肯屈从玄冥国,宗门道场被孽龙所毁,门人弟子只得出逃。斩龙一役之后,燕然山得以光复。”钱少白大为感叹
“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与旭日神教勾结。左相派人一查,谁曾想后面还牵出一串边镇将领私通北疆部族的大桉要桉,结果自然是一番腥风血雨,搞到现在才有片刻空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