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直逼心脏之际,邪龙挥动骨剑护在心口,陆余神没有强攻,她身躯一折,提尺上掠,升空的身影转眼来到了它握剑的龙爪之侧,剑诀轻吐间,陆余神已在邪龙的骨臂处环绕了一圈,这坚不可摧的龙爪竟被她硬生生斩了下来
邪龙仰起长颈,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它的骨头痉挛般收缩着,像是想化作铜墙铁壁,将心脏护住,但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握剑的龙爪从邪龙身上坠落,被陆余神提在手中,陆余神虽也高挑,但与这巨爪龙剑想必不值一提,可她却握住了一截龙骨,将这残肢龙剑举了起来
“龙是多么古老而威严的生命啊所有像你这样拼凑而生的生命,都是违背了世界法则的怪物。”
陆余神居高临下地开口,声音比时以娆更加冷漠,“迎接你的末日吧。”
骨剑劈落。
楚妙望着正在发生的一幕,目瞪口呆,她可以确信,眼前的陆余神绝不是陆余神,她被什么东西占据了,爆发出了绝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而看到她挥剑的动作时,楚妙竟感到了一丝熟悉,鬼使神差间,她想起了宫家的女家主,这是毫无由来的联想,却挥之不去。
前方,战斗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进行着,陆余神的一剑砍断了邪龙的肩膀,将它的脖颈斩得扭曲变形,邪龙的咆哮声愈发愤怒凄厉,它振翅想逃,却为时已晚。
邪龙侧目望去,发现这个真正的怪物女子不知何时已立在它的肩头,她举起黑尺,反手刺入了它黑紫色的瞳孔里,陨石般的瞳孔被一剑刺裂,邪龙转瞬目盲,扑动着翅膀哀啸坠地。
陆余神站在它的身躯上,用这柄骨剑斩断了它九条试图反抗的触手,曾经巨龙为了它们折断了自己的尾,如今它们被这条尾骨一一斩下。
“我知道你们是无法杀死的,但今天”
陆余神闭上了眼眸,回身望去。
林守溪与慕师靖从山峰上一跃而下,挥剑的身影已至后方。
慕师靖没有想到林守溪会来,在她孤注一掷,凭借着心底的直觉拔剑而去之时,她侧过脸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起初以为这是濒死的错觉,直到他对自己露出微笑。
无穷的感动涌上心头,落到唇上却只是一句埋怨“怎么才来”
“迟了吗”林守溪笑着问。
“倒是没有。”慕师靖莞尔。
她尚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未发挥出的力量,但至少这一刻,她觉得她的剑能斩断阻挡的一切。
他们一同斩向了倒地的邪龙,完成最致命的一击。
群妖的歌声不再是祝福,而是挽歌。
双剑加身之时,邪龙仅存的余光瞥见了慕师靖的身影,一袭白裙的她成了黑色的剪影,直到此刻,邪龙才想起了什么,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唤醒了。
接着,妖煞塔领域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断裂的声音,那是邪龙生命结束时发出的声响。
这具曾在盗世之战中窃取了白凰之名的怪物,彻底成为了苍白的骸骨。
林守溪收剑,仰起头,看到了陆余神的身影,她沐浴在星光里,虚无缥缈。
林守溪心头一震,下意识地问“你要走了吗”
“嗯。”
陆余神轻轻点头。
当年击退苍碧之王时,便是祖师降临了宫颂的身躯,降临之后,人神境的宫颂尚且奄奄一息,更何况是她呢
“不要为我担心,继续向前走吧,我们还会相逢的。”陆余神微笑着说。
林守溪看着她的笑,并不确定此刻与自己对话的是谁,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说谎,他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
“谢谢你。”
陆余神微笑着接受了他的感谢,她双手负后,眨了眨眼,
“那再见”
林守溪对她挥了挥手,说“再见。”
神秘的星光将她笼罩,陆余神闭上了眼,消失在了星光里。
最后,她恍然想起了幼时放学的场景,铜钟的声音会在那样的傍晚准时响起,直至夕阳西沉。
轰
星光寂灭的一刻,龙尸的心脏腐烂如脓,它身上的法则崩解,被它囚禁在翼下的狂风于此刻释放,狂暴的大风将林守溪与慕师靖裹起,巨浪般卷向了天际。
慕师靖不似林守溪,拥有掌控风的力量,被吹起的一刻,她连忙抓住了林守溪的手。
“害怕吗”林守溪笑着问。
“我才不怕。”慕师靖却是不敢松手。
狂风将他们送上了高空,暴雨还未停歇,但正上方的云却已被飓风吹散了,露出了其后的星空。
慕师靖看到的却不是星空,而是云里的另一個东西云螺。
在进入妖煞塔之前,慕师靖将为了防止它被发现,将其藏在了云里,如今它竟被漩涡带到了这里。
慕师靖在高空中念动真诀,将云螺呼唤至了身边。
“本小姐可不需要你。”慕师靖冷笑着松手,跃上了云螺的背脊。
“那最好了。”
林守溪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在慕师靖微惊的视线里,少年乘风转身,借着狂风飞向了那座山峰。
小禾所在的山峰。
他从间飞回,对着小禾伸出了手。
“跟我走。”他说。
“好。”
少女泪流满面,声音近乎更咽,她抬起了苍白的手腕,在山巅与他奋力相握。
山峰下群妖的歌声已经寂静,但属于他们的声音却才刚刚响起。
那是漫山遍野,无休无止的风声。
这样强劲的风场里,林守溪抓着小禾的手,迎着乌云与雷鸣向着天空飞去,如搏击风暴的燕。
“哎,不许抢我的小禾”慕师靖见状,气恼地拍打云螺,下达命令“快,给我追上他们”
云螺却因为吃多了乌云,似有些不适,非但未能快马加鞭地追赶,还载着她萎靡的向下沉去。
慕师靖气急败坏之时,林守溪还对她挥了挥手。
高空中,林守溪与小禾紧握着手,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进入神域时的场景,不同的是,那一次是坠落,而这次是上升。
劲风吹开了暴雨,灌入他们的衣裳,风夹杂着电弧在肌肤上游走着,带来了遍及全身的战栗之感,他们在风中发抖,不是因为伤痛和恐惧,只是战栗,仿佛它们也成了这千丝万缕中的一息。
他们飞得如此之高,从这里看,山岳黑魆魆起伏的棱线已无法望见,世界成了凹凸不平的长卷,死亡与杀戮随着与大地一同离他们遥远,他们在这一刻扫清了一切芜杂的念头,内心中全部的细节只是彼此相聚与分离的瞬间。
风在耳边呼啸着,衣裳的颤动声都显得如此喧嚣,他们手拉着手,听着这样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向彼此望去。
林守溪看到了少女的眼眸,雾一般的眼眸,里面闪动着温柔而狡黠的光,像是碧水之中碎开的、不可捉摸的月亮,她额前的发被风一并吹起,白净的脸颊带着超乎想象的美,她也在看他,薄唇勾成了世间最美的笑。
他们的上空,乌云与雷电犹在鸣奏,它们从头顶翻滚过去,如千军万马压境。
但这一刻,再没有东西能阻挡他们了,他们手拉着手,从邪龙死时狂风震出的缺口中飞了出去,他们来到了云霄之上,翻滚的云转眼已在脚下,头顶是幽邃的天空与灿烂的星光。世界寂静了下来。
“你终于来找我了。”小禾轻轻地说。
“嗯,无论小禾在哪里,我都会找到的。”林守溪的声音极尽温柔。
“为什么呢”小禾明知故问,声音微带俏皮。
“因为我永远喜欢小禾。”林守溪松开了握住她的手,转而从她的肋下穿至她的后背,漫卷如雪的发丝在他的指尖颤抖着,仿佛绵绵的低语。
飓风尽头的高空,少年与少女再次相拥。
这里再无他人,小禾也不害羞了,她睁着灵秀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这朝思暮想的脸,问“喜欢是什么呢”
林守溪几乎没有犹豫,他柔声说“我希望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人是你;在书院阅卷的时候,旁边坐的人是你;斩妖除魔的时候,并肩作战的人也是你;我们能一起去任何地方,也一定会一起回来,我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小禾静静地听着,眼泪却又决堤似地流了下来,她埋在他的肩头,娇小的身躯颤个不休。
“我也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她紧紧抱着他。
寂静的高空,云层逐渐弥合,它们变得愈发安静,更上方,月光洒落下来,将银辉铺满,世界成了一个美妙而幻丽的梦。
他们就这样抱着,直至风息。第一百七十八章相逢的少女们 随着邪龙的死去,妖煞塔的结界开始奔溃,龙尸垂拢着双翼嵌在岩石里,像是石灰岩的雕塑,昔日海上喷吐熔岩雕塑冰山的神明已然作古,留下来的只有冷冰冰的尸体。
暴雨渐歇。
群妖瞳孔中的白色逐渐褪去,它们或跪或立,望着眼前崩塌的妖山与残缺的龙骨,依旧是惊惧而茫然的。
翻滚的云层里不再有雷电闪烁,风渐渐微弱的时候,林守溪与小禾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拥抱,他们变回了手牵手旳模样,五指紧扣,身躯也像是相连在了一起,彼此的呼吸与脉搏微弱而清晰。
月光如银。
他们像是风筝,脱离了线的牵引,乘风飞上苍穹,停留在了云与天空浩瀚的间隙里。但风暴总会停息,风雨渐散时,他们张开双臂,背对着星与月,沉向了云。
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
风贴着云流动,水汽迎面而来,残存的电弧在云海里闪烁,像是稍纵即逝的银鱼,遥遥望去,银辉的尽头,天边白光如线,太阳会在不久之后升起,将这些云照成金黄的色彩,他们睁大了眼睛,努力记取着可以记得的一切,然后沉入了云里,像大地飘坠。
冬日,世界寒冷依旧,小禾白裙单薄,肌肤却翻滚着炙热的温度,林守溪回过头去,痴痴地看着她,云隔绝了月亮,少女的皎洁更胜明月。
“我其实都知道了。”小禾的目光飘向了一边。
“嗯知道什么”林守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目光的尽头,与小禾相似白裙的慕师靖坐在云螺背上,蹙着眉欺负着云螺,如今见他们从云端飘坠下来,不由轻哼了一声,气恼难掩。
她看着小禾飞扬的白发与面颊上的微笑,很确信地认为她将自己这个姐姐忘了。
“你还要瞒着我吗”小禾盯着他,温柔中透着几分质询的意味。
“我”
林守溪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毕竟心虚,也不太敢问,先前的情话有多顺畅,此刻就有多支支吾吾。
此刻,小禾暂时显露出了无比的宽容,只是说“等会再和你算账。”
梦一样的美好远去在云层上,大地越来越近,却是满目疮痍,小禾望着群妖,酸涩之意再度浮上心头,先前山巅上的绝望令她毕生难忘,若非林守溪如光一样自身后将她照亮,她应已在深渊。
少女薄而翘的嘴唇轻启,哼唱起了歌声,那是先前群妖吟唱的歌,古老沧桑的旋律落到她的唇边,如被密林滤过后的风,低徊婉转,缠绵悱恻,这是真正的挽歌。
她曾一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里,她不是天命,甚至带来了灾难,但世界不会因为她的死去而安宁,这是邪灵妖物陆续苏醒的年代,软弱毫无用处,战士哪怕死亡,也该燃尽所有的血。
难以抑制的悲伤里,小禾轻哼着开口,溪流般的歌声里,她的坚定锐利如芒,“我是他们的天命,我要带他们走向希望。”
小禾牵着他的手飞向大地。
少年的手硬如钢铸,疤痕未消,仿佛只要紧紧握着,就能将世间的邪祟斩尽杀绝。
山峰之下,楚映婵站在拉车的鳞兽身前,白裙在流风中吹卷着,她为自己依旧没能做什么而感到沮丧,但仰起头,看到林守溪与小禾落叶般飘坠的时候,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分离与相逢,她都是见证者。
时以娆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梦境里,她披着一袭褒博的白裳,下摆迤地,水一般淌过铺满星辰的镜面,世界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幽暗长廊,她在其中行走着,耳畔低语声此起彼伏。
这是她听不懂的语,像是某种邪恶的咒语,并不嘈杂,却令她古井不波的心也感到厌烦,她想要拔剑将声音斩去,却发现腰间的剑不见了,发后的太阳图腾变成了黑色,亦不给予她回应。
她陷入了一个绝对封闭的时空里。
时以娆别无他法,只得继续向前走去,路越来越远,她看到了交织闪烁的星光,星光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像是一个未知的生命。它是声音的源头。
时以娆想要看清它的模样,但无法做到,她只是本能地朝它走去,她知道前方是疯狂与死亡,却无法切断自己的意识,只能走向她。
这是罪戒之剑的反噬。
自古以来,神女哪怕拔剑,也只斩一击,她为了杀死邪龙持剑太久,终于深陷其中。
走近怪物后,似有火焰从身体里窜起,灼烧四肢百骸,她浑身上下都感到了热,燥热,这是她不知多少年没有体悟过的感觉了,陌生到令人恐惧,烈焰焚毁了她冷漠的坚冰,她要烧起来了。
她渐渐明白,这是七情的反噬。
七柄神剑对应七种罪孽,漠视神剑封印的便是色孽,过去,她用绝对的冷漠将其压制,如今封印松动,它拥起了身体,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要将她吞噬。
时以娆没有反抗的力量,她跪在漆黑之地里,任由情绪反噬着自己,如同受刑的罪人,身体抽搐不休。
沉沦的当口,她听到了呼唤。
声音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时以娆意识到,那是先祖的呼唤。
她回过头去,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站在她的后方,对她伸出了手,时以娆接过了她的手。
像是从泥浆中拔出身体,时以娆从浑浑噩噩渐渐清醒,眼前的神女一袭古典的长裙配着深茶色的薄袜,美丽异常,正是她的先祖。
“回去吧,不要因此挫了锋芒。”洛初娥说。
时以娆走出了黑暗之地,回到了光里。
她朦胧地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小禾娇俏的面容,少女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慕师靖也坐在一边,见她醒来,不免松了口气。
接着,时以娆望向了立在床边的陌生少年,少年俊秀非凡,手中持着一枚戒指,她看着戒指上镶嵌的星火,神色微动。
“这是”
“这是你血脉的原点。”林守溪说。
林守溪正是用它救了时以娆。
“你怎么会有这个”时以娆问。
“洛初娥赠给我的。”林守溪说。
“你见过我先祖”
时以娆感到诧异,家族每隔数年都会有祭拜先祖的仪式,但她从未听见过先祖的呼唤,她以为祖先早已在与识潮之神的一战里神魄尽灭,却不曾想到,这枚藏着先祖魂魄的戒指,竟落到了这位少年手中。
“嗯,见过。”
岂止是见过,那简直是林守溪毕生难忘的经历。
时以娆此刻虚弱,她躺在床榻上,犹豫半晌后只是问“在你眼中,我先祖是怎么样的人呢”
林守溪的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自是王城后的炼狱里,洛初娥如妖似煞的身影。但他隐瞒了这些,只是说“洛初娥与识潮之神死战,精神受其污染,偶尔疯狂,她躲在幽暗之地里,心念后人,不愿散去,直到将这枚戒指交给了我,她还说你是她最好的后人。”
时以娆并未因为先祖的夸奖而露出微笑,神色却终于平静下来。
“谢谢你。”她说。
“也谢谢你保护了小禾。”林守溪说。
小禾面颊微红,她掀开了些被子,捉住了时以娆的手,摸了摸,却大吃一惊,问
“时姐姐,你发烧了吗”
“没有。”
时以娆只回答了一句,不愿提及更多,她定了定神,问出了更关心的问题“是谁杀了那头邪龙”
这时,门推开了,一袭青裙的楚妙走了进来,她恰好听到了这个问题,心中悲戚。
她想起了兽车上与陆余神的对话,现在回想,原来她才是那个早就知道了一切的人,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也知道今日是她的归期,但陆余神只字不提,始终笑得漫不经心。
“是一位云空山的大修士,她叫陆余神。”
最终,由慕师靖开口,将当时的情形大致地复述了一遍。
大家都知道,陆余神境界虽高,但终究是半步人神,这样的境界在邪龙面前本该不值一提,可她却手握着黑尺,以碾压般的姿态钳制住了巨龙。关于她力量的来源,无人知晓。
“是祖师。”
时以娆轻轻开口。
“祖师”
众人感到吃惊。
时以娆没有过多解释,知道更多内幕的她几乎可以断定,是祖师通过法术降临了,如当年击退苍碧之王那样,祖师以太古级别的境界将这头邪龙彻底碾压、杀死,邪龙虽强,但还未吞饮髓血,怎会是祖师一合之敌
但这是秘密,不可让更多人知晓。
楚妙也想提出自己的猜测,但她的想法完全是直觉,太过匪夷所思,终究没有开口。
“那位陆姐姐真的死了吗”小禾虽只见过她一面,却伤心不已。
他们在山谷中寻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陆余神的尸体,仿佛她是一片朝露,随光升到了云里。
“她说只要我们一直走下去,还会与她相见的。她在彼岸等待我们。”林守溪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
“嗯,陆仙师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悄悄地回到山门了呢。”楚妙勉强挤出一缕微笑。
“是啊,陆仙师这样骄傲的人,不会停步在这里的。”慕师靖也说。
小禾咬着唇,轻轻颔首。
时以娆轻声叹息,片刻后终于开口“保守今天的秘密吧。”
大家陆续答应。
时以娆平躺于塌,闭上眼眸,像是在安静中睡着了,神女静谧的睡颜美轮美奂,宛若精致的冰雕。
“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由我陪着时姑娘就好。”楚妙说。
林守溪与小禾回到地面之后,也已接连不断地忙了数个时辰,他们安顿群妖,收拾尸体,还将时以娆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精神的弦始终绷得很紧。
“嗯,有劳皇后了。”林守溪扯了扯小禾的臂袖。
小禾帮时以娆掖了掖被子,跟着起身,与林守溪一同走出了房间,慕师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特意放慢了脚步,让他们先行离开。
这里是小禾的家。
小禾的家位于妖煞塔的偏僻之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楼,与巫家断崖的古庭倒是相像,只是规模要小得多,走出时以娆居住的屋子,凭栏远眺,白云如絮,明亮晴朗,战斗的惨烈痕迹都被挡在了山的背面。
“以前这里更漂亮,那里种着很多仙梨树,它们会冒雪盛开,像梅花一样不凋落,那片的山没被毁掉以前形状像是蜂巢,妖怪们在里面来来往往,就像是勤劳的蜜蜂。”
小禾靠在栏杆上,指着一個又一个方向,给他介绍自己的家乡,“那里有一处泉眼,可以炼体,每当姑姑给我喂完拳后,我都会去泡上半个时辰,打熬体魄,而那里呢”
正说着,她的小手再次被林守溪握住,娇小的少女穿着白色的道裙,纤细玲珑,晶莹剔透,如一首清稚秀丽的诗。一年多未见,她的身段已出落得愈发美妙,仅仅是这样立着,雪白清纯中透着的朦胧魅惑美得难以喻。
“怎么了呀”小禾眨着眼睛,声音略显娇腻。
林守溪听着这样的语气,再压不住心头的喜爱与宠溺,再次一把将她抱住,少女的身体是那般香软,仿佛稍一用力就可以揉进怀里。
“哎你干嘛,会被看到的。”小禾这样说着,却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
“看到又怎么样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小禾。”林守溪抱着她,手指抚摸着她的雪白长发,小禾的长发带着异于常人的柔软,抚摸时就像是在给可爱的小猫梳理毛发。
“嗯哼”
小禾被抚摸着,发出了娇嫩的哼声。
“你这段日子去哪里了呀”小禾问。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等会回房了,我慢慢说给小禾听。”林守溪说。
“嗯”
小禾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欣喜,她张开小口,咬了咬他的肩膀,似在验货,片刻后才在她耳畔轻声呢喃“嗯,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
林守溪抱着绝美少女的身躯,听着她颤音中的焦虑与欢喜,只觉得一路上的艰险都化作了甘之如饴的露,他紧紧地贴着她,想将她永远保护在怀里。
小禾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容颜沉醉。她是个坚强的少女,但没多久,眼泪又不自觉流出,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裳,片刻后,小禾薄唇轻启,略带埋怨与娇羞道
“手规矩点。”
在小禾的命令下,林守溪立刻安分了。
“对了,这一年里,你没做什么坏事吧”小禾忽然问。
林守溪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然没有,小禾还信不过我吗”林守溪再次表明身份“我是好人。”
“那你的心跳为什么在加快呢”小禾闭着眼,耳朵贴着他的胸膛。
“有吗”
林守溪这样问着,心跳得更快了,“见到小禾,我紧张又高兴,自是难抑心情的。”
“这样子啊。”小禾似是接受了这个回答,却又说“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坏事,现在就告诉我哦,本姑娘现在心情很好,很好很好的很好,你无论做了什么坏事我都能原谅你的,但过了现在可就未必了哦。”
林守溪听着她娇懦的话语,能感到其中的真诚,这一刻,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心动了,他喉咙微顿,险些将自己的罪行和盘托出。
“我数到十哦。”小禾用手敲了敲他的背脊。
林守溪背脊挺得笔直。
小禾开始倒数,时间漫长了下来,林守溪抱着少女的娇躯,竟有一种闸刀高悬头顶,待时而落的危机感,他紧张地听她报完了十个数,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机会没有了哎。”小禾叹了口气,似在为他惋惜。
“不需要什么机会,我一直都是好人。”林守溪视死如归地说。
“是吗”
小禾闭着眼,贴着他,样子乖顺无比,嘴上却开始兴师问罪了,“那木姐姐是怎么回事呀”
慕姐姐
先前云上落下的时候,林守溪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总觉得小禾是误会了什么
“小禾,你手也规矩些。”林守溪说。
“要你管。”小禾在他腰间拧了一记,娇蛮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守溪不敢造次,只好问“慕师靖与你说了什么”
这下轮到小禾怔住了。
“木石径她是谁”
“”
林守溪也愣住了,心想难道她口中的慕姐姐另有其人
“她不是你宿敌吗”小禾问。
“是吧。”
林守溪这才想起,他与小禾说过自己有个宿敌,名叫木诗诗。
她已与慕师靖遇见,应该早就识破自己取的假名了才是,怎么她这是在故意装傻考验我吗还是说
“怎么了石径是她的小名吗”小禾也有些懵。
“嗯或许。”林守溪还在整理思绪。
小禾暂不去管名字的问题,只是最后确认“总之,她就是你口中,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木诗诗,对吗”
林守溪心头一紧,心想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撒下的谎到了兑现代价的时候了,他正要解释,身后的门推开了,慕师靖与楚映婵与门后走了出来,恰撞见了他们。
“谁五大三粗”慕师靖听到这句,蹙着眉,问。第一百七十九章判官小禾 慕师靖出来的时候走得很慢,为了不打扰他们,她还特意绕去了其他屋子,期间遇见了楚映婵,楚映婵刚刚去安置鳞兽了,现在回来与大家会合。
慕师靖与楚映婵并不熟悉,甚至不敢确定她到底是师姐还是师妹,本着与同门建立友好情谊的原则,慕师靖来到她身边邀她同游,并告诉她小禾与林守溪去幽会了。
楚映婵只是柔柔地笑笑,答应了她的请求。
没走多远的路,慕师靖图穷匕见,开始与她算起了到底谁是师姐,可两人都怕对方谎,谁也不肯先拜师的年月,于是师姐妹之争就这样僵住了,无可奈何,慕师靖暗暗打算,以后去向公平而善良的白祝询问此事。
接着,慕师靖又开始质问他们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晚才到。
楚映婵只道来话长,之后可以挑个时间慢慢与她讲,慕师靖感知敏锐,从这只片语之间隐隐嗅到了什么猫腻,有意无意道
“你们若再不来,我还当你们私奔了呢。”
“私奔”楚映婵轻笑着摇头,问“慕姑娘怎会这样想他可是我徒儿。”
“徒儿又怎么了”慕师靖眯着眼眸,倾身靠近她,问“徒儿就不能发生什么吗”
楚映婵听了,蹙起眉,红云暗飞的面颊上隐有晕恼之色,“我们能发生什么呢慕姑娘起话来为何令人这般难懂”
慕师靖打量了她一番,唯见楚映婵白裙端静,仙姿出尘,美得不可方物,她亦觉得是自己直觉出错了,淡淡道“没想到林守溪定力这么好。”
“徒儿入门之后,早晚背,用功勤勉,自是好的,更何况”楚映婵话锋一转,柔柔笑道“何况他不也与慕姑娘同行许久,你们之间不也没发生什么吗”
“当然”慕师靖立刻开口,话语激烈。
“嗯”楚映婵似被她急于否认的态度惊了一下,随后只静静看她,眼眸带笑。
慕师靖感到了些许不自在,也不继续追问,只是道“我与你打趣罢了,我向来是很相信楚仙子的为人的。”
楚映婵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在小禾家中逛了一会儿,小禾住宅朴素,只有一些简单的自制家具陈设,楚映婵一边踱步,一边询问起了她们旳情况。
“师尊见你们迟迟不归,就让我来妖煞塔看看,本姑娘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灵巧隐匿的身法很快找到了小禾,带她自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后反其道而行,故意躲入妖族地牢之中,逃过了妖兵追查,助小禾疗养伤势”
慕师靖大致讲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顺便对自己的形象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修饰
“地牢里呢,我每日照顾小禾之余还与她讲经论道,切磋武艺,结为了姐妹,嗯我是姐姐。”
“多亏慕姑娘了。”
楚映婵轻轻点头,好奇道“讲经论道你与小禾讲什么呢”
“嗯地牢里,我与小禾有一场红白之争。”慕师靖意味深长地。
“红白之争”
楚映婵虽不知是什么,但光听这法就觉得很是玄妙,她怕露怯,也没多问,只是多夸赞了慕师靖几句,慕师靖点头受着,故作谦逊。
两人一同赏了会花,给它们浇过水后离了屋子,向外走去,弯弯绕绕之间,她们隐约听到了少年与少女的对话声。
“走,我们去偷听他们话。”慕师靖压低了声音,。
“这不好吧”楚映婵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被发现了我们就假装正好路过咯。”慕师靖已想好万全之策。
“你去吧,我就”
楚映婵有些不情不愿,对慕师靖而,听墙角或许有些乐趣,但对她来楚映婵知道他们现在大概在做什么,却委实不想亲眼看他们亲热,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语固然动人,她却有些听不得。
“别不好意思嘛。”
慕师靖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只知道做坏事总要找个搭档,便不由分地握住了楚映婵的手腕,拉着她去偷听。
“哎,等等”
楚映婵想要拒绝,终究拗不过她,被慕师靖连拉带拽地拖到了门边,她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理了理鬓角的青丝,种种情绪皆藏在了冰雪般的眼眸里。
楚映婵本想找个机会,假意弄出点动静,让他们发现了算了,可不曾想,她听了一会儿,亦觉得有趣,听到小禾要大赦天下时,楚映婵也不由紧张起来,既期待又害怕,最终,她也没等到林守溪开口,也分不清自己是失落还是庆幸,她倒是很羡慕一旁的慕师靖,因为她无论听到什么,都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当然,这种羡慕很快不复存在。
“五大三粗”
慕师靖檀口半张,目瞪口呆,她原本只是隔墙观火,不曾想这火竟无端烧身了
“慕姑娘别生气,兴许是误会呢”楚映婵轻声。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慕师靖蹙着眉,又委屈又愤怒,她二话不,推门而出,将背后坏话的当场捉拿。
场面安静了下来。
林守溪与小禾依旧呈现着抱姿,见这两个联袂而来的女子,也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连忙分开了拥抱。
“你,你们怎么来了”小禾讶然道。
慕师靖气焰汹汹,也不理会小禾的提问,只是道“先与我,五大三粗是怎么回事”
楚映婵双手交握腰前,对着小禾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我们不想打扰的,只是恰好路过。”
话间,林守溪与楚映婵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擦过,虽只是不可察觉的一瞬,但他们完成了一次对视,两人心中各有心思,谁也不敢多看彼此。
小禾起初被慕师靖的气焰吓了一跳,接着,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心想自己有什么可慌张的念头通达以后,她立刻调转长矛,转向了林守溪,与慕师靖一同质问,“嗯,到底是怎么回事亏我当时那般相信你,你却百般骗我,无心咒的帐我还未与你算呢。”
面对着小禾的质问,林守溪亦感到了深深的内疚,尤其是他想起神域勿殿中,小禾喜欢自己是因为真诚善良,而他心知,自己并未回报足够的真诚,哪怕他的爱是千真万确的。
两位少女目光如电,林守溪不得不答,他支支吾吾开口,“我是夸慕姑娘气量大,拳头大,识大,嗯大巧若拙,大义凛然”
“那三粗呢”慕师靖冷笑着问。
“粗茶淡饭,粗中有细,粗”林守溪终于编不下去了。
同样,慕师靖与小禾也听不下去他胡扯了,姐妹两人杀气腾腾,步步逼近,林守溪退无可退,腰身紧贴栏杆,他实在想不明白,刚刚还是与小禾恩爱缠绵的温暖,怎么一瞬间场面就如此肃杀了
无人能替他解围,楚映婵也只在一旁笑吟吟地看他的窘迫。
“继续呀,怎么不了”慕师靖问。
比起慕师靖的逼问,小禾略显委屈的模样最让人心疼,这位雪发少女垂首抿唇,低声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你骗我也就骗了,但被戳穿之后你非但不认错,还要嘴硬你,我究竟有什么可以相信的”
“不是的,我,我只是怕小禾误会。”林守溪也不知如何组织语。
“误会你怕我误会什么呢我是那般蛮不讲理的人吗”小禾气恼地问。
“当然不是,只是”林守溪思考着措辞。
“只是什么”小禾的俏脸一下板了起来,她气恼地瞪着林守溪,用很认真的语气斥责他“我不怕误会,只怕你不诚实,你与诗诗姐姐虽有相爱相杀过,但终究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是多么小气的人,你认真和我讲清楚前因后果,我会理解的。”
“啊相爱相杀”
林守溪彻底呆住,跟不上小禾的思路了。
“你还要和我装吗”小禾见他还要装傻,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少女贝齿紧扣唇珠,细削的双肩颤着,她盯了林守溪一会儿,忍无可忍,伸手去揪他耳朵。
一旁笑吟吟的楚映婵听到这里也愣住了,她露出了几分茫然的情态,微怔后缓缓别过头,看向慕师靖,声音略带悲伤“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与他之间难道”
慕师靖亦是心乱如麻,不复方才嚣张气焰,她也没想到小禾会这样的话。
此刻慕师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小禾早就知道自己口中的宿敌是林守溪了,她还始终以为小禾蒙在鼓里,不断地以此逗她是了,小禾方才质问五大三粗时,自己就该意识到的,可她正在气头上,哪里想得到这些呢
可自己明明用了假名呀,小禾真有这么聪明吗
慕师靖也晕乎乎的,自己与宿敌缠绵悱恻的爱情本就是她编造了骗小禾的,此刻更有楚映婵在场,她可丢不起这个人,连忙解释“小禾,你误会了,我的宿敌不是他”
“木姐姐,别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小禾叹了口气,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般维护他,难道木姐姐心里始终放不下吗”
小禾始终明白,木姐姐心里确实不曾放下他,真正放下的人谁又会天天挂在嘴边呢木姐姐以为她不知道,但小禾其实都知道的。
“我”
慕师靖还没想明白局势为何会发展成这样,只有种回过神来已是四面楚歌的危机感。
算了,事已至此,慕师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是,我放不下。”慕师靖。
原本还等着慕师靖多两句解除误会的林守溪彻底傻了,他发现,事情的车轮好像朝着匪夷所思的方向驶去,且大有一去不返的势头。
“你当初口口声声喜欢我,我相信,后来因为那些事,我们不得不分开,我也从未怪你,可你可你为何要在遇到新欢之后诋毁我五大三粗,凶神恶煞呵终究是,错付了”慕师靖垂着眼,清清冷冷地着,话语带着低徊不散的怨与恨,仿佛阴天的云,随时要变成一场雨。
“你,你们真的”
楚映婵也没想到事情竟这般复杂,她与林守溪相处这么久,在巨牢中更推心置腹地聊过几个彻夜,但关于慕师靖的事,她从未听林守溪提及过
原来那时他在有意回避吗
难怪慕姑娘要邀自己来听,原来是她心中有怨
“你知道你在什么吗”林守溪面对这空口无凭的诋毁,也生气了,“你把你刚刚的话再一遍。”
“慕姑娘已如此伤心,你还要揭她伤疤么”楚映婵听不下去了,幽幽开口,话语中透着失望。
林守溪见楚映婵也如此,心中更急,急切反倒令他冷静,他“她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若不信,可以拿出真石,我与她对峙到时候对错自有评。”
“嗯,此举倒是可行。”楚映婵点点头,她先前虽也一时心血上涌,但微微冷静之后,终究还是更相信自家徒儿。
小禾夹在中间,却是左右为难了,一边是救命恩人的木姐姐,一边是心爱的未婚夫君
“好,我去取真石。”犹豫之后,小禾也决定以此鉴定真伪。
“不必了。”慕师靖冷冷打断,一副海纳百川的大度模样“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本就非我所愿,你与小禾相爱,我也真心祝福,就这样吧,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林守溪岂能如她所愿,他觉得跟在这等谎话连篇的妖女身边,小禾迟早也要被带坏的,他坚定道“不行,此事必须弄个水落石出,我要还自己清白,也要让小禾放心。”
话到这里,林守溪的思路也清晰了,他也不责怪慕师靖谎骗人了,因为这种假得没边的谎反倒是在帮他树立形象,稍后只要拆穿,小禾先前的质问与伤心都会变成误解消除后的歉意与温柔。
慕师靖也明白了这一点,她也不想让林守溪如愿,立刻岔开话题,“清白你的清白早就没有了,你在小禾面前我五大三粗,又在我面前小禾百依百顺听计从,呵,你这般没一句真话的人,又怎么让小禾相信你”
“百依百顺听计从”小禾听了,秀靥泛霞,羞恼不已,她脸蛋板得更凶,“你真过这个”
“这这不是在夸小禾吗”林守溪心虚道。
“夸你个头”小禾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恨不得将他拖到房间里揍一顿,以振妻纲。
林守溪知道,自己话语的节奏决不能被慕师靖带跑了,他立刻“我虽也有不实之语,但多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小禾若要怪就怪好了,我别无怨,但先前的真假对错,今日必须要有分晓。”
小禾见他这般坚定,也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冤枉他了,她看向木姐姐,小声地问“诗诗姐姐,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我何时骗过小禾”慕师靖犹在嘴硬。
楚映婵却更感好奇,“师师是慕姑娘的小名么,为何小禾总这般叫”
话题绕了一個圈又回到原位,经楚映婵提醒,小禾这才想起方才问名时的疑惑。
“诗诗不是木姐姐的名字吗”小禾一头雾水。
“可她不是叫”
楚映婵望着这混沌的局势,发现所有人竟都在看着自己,神情各异,安静非常,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心翼翼地继续“可慕姑娘不是该叫慕师靖么”
似是上古的惊天之秘被揭露了,一时间,小禾呆若慕师靖若林守溪。
楚映婵更无所适从,她手掩红唇,小小地退了半步,柔弱地问“映婵映婵是错什么话了吗”
终于,花费了不少精力,小禾终于弄明白慕师靖到底是哪三个字,该怎么写。
小禾完整地回想此事,想着林守溪与慕师靖出木诗诗这三个字时,异曲同工的卡壳,只觉得此事实在韵味悠长,令人深思。同样,林守溪与慕师靖也没有想到,他们撒谎竟能撒到一块去
“你们你们做得可真好呀。”小禾如雾的眼眸中重新闪烁起智慧的光芒,她感慨道“不愧是相爱相杀过的爱侣,你们才是天作之合,小禾倒是多余的哎。”
谎一个接一个背拆穿,林守溪也无力解释了,不过幸好,小禾大人现在的矛头也没指向他。
这位漂亮的雪发少女严肃地盯着慕师靖,认真问“慕姑娘,你方才不是,从不骗我的吗”
她连姐姐都不叫了。
“我”慕师靖再次自相矛盾,她也很是委屈,“你不也早就看穿了我的话语,却一直瞒着没有告诉我,偷偷看我笑话”
“还不是因为你笨”小禾没好气道。
反杀不成反被骂,笨这一字砸入心湖,慕师靖再难平复心情,她想本姑娘自幼文武双全,乘风破浪,只偶被师尊逮捕,对外未有败绩,岂能在这小沟里翻了船
她朝楚映婵瞥了一眼,发现她也在笑,笑得还很好看。很显然,她也坚定了立场,选择站在林守溪那边了。
“你笑什么呀,方才听到林守溪有情史的时候,你这个做师父的,好像也很伤心啊,你刚刚在伤心什么呢”慕师靖病急乱投医,树立新的靶子。
“慕姑娘什么呢”楚映婵蹙着眉,一脸茫然。
“哼,别装了,我之前就觉得你们不对,小禾,你一定要好好看住这对坏师徒”慕师靖遵从自己的直觉开口。
楚映婵轻轻摇头,一副这小妹妹不可理喻,本仙子懒得与其争辩的态度。
慕师靖见状更气,虽只是猜测,但她也暗暗发誓,要找个机会揭下这仙子虚伪的面纱
事已至此,小禾对慕师靖的信任也磨灭了大半,她当然不会相信慕师靖的胡搅蛮缠,只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林守溪与她的关系了。
恢复理智之后,小禾立刻将真石摸索出来,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好了,你们拿着这个,我问你们答,诚实回答就好,你是我的道侣,你是我的姐妹,本姑娘胸怀宽广,不会怪罪你们的。”
真石嗡然而鸣。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小禾,场面再度安静。
小禾为忘记使用灵根而懊恼,她也懒得装了,哼了一声,娇蛮道“怎么你们合起伙来戏弄我,欺负我,现在还想要全身而退吗”
小禾将真石朝着慕师靖递了过去。
慕师靖当然不肯接,事情至此,她已溃不成军,不甘地跺脚之后了声不理你们了,接着,她转身就走,看似赌气,实则落荒而逃。
见妖女败逃,林守溪终于松了口气,他也重整旗鼓,准备向小禾问责了,楚映婵立在一边,也等着好戏开锣。
不曾想小禾再次先发制人。
“这就跑了么”小禾略感失望,“不过真石拿都拿出来了,要不测测你吧。”
“什么”林守溪一惊。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不敢吗”小禾蹙眉。
“怎会不敢”林守溪实在找不到不接的理由,他深吸口气,将真石握在手中。
见他这般乖,小禾也放心了许多,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林守溪。
真石不声不响。
小禾虽早已知晓,但见此情形,心中依旧甜津津的,她噙着笑意,半俏皮地问“那你还喜欢其他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