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石光滑如鹅卵,坚硬冰冷,如一位冷漠的判官,不带一丝情感地决断着话语的真伪。
小禾带着娇俏的笑,等待着他的回答,林守溪心弦紧绷如线,时间像是随着他的呼吸慢了下来,一旁的楚映婵也有着不输林守溪的紧张,她再无半点隔岸观火的淡定从容,心慌神乱,不知稍后被揭穿了该如何与小禾解释。
“我不喜欢齐塔仁。”
骗过真石首先要骗过自己,林守溪飞快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如蒙尘之镜暂拂去尘土,使其归于清亮。他将其他人想象成了一个具体的人。
真石不声不响,但小禾作为一个鲜活的少女,又怎能不察觉到异样
她搭着林守溪的肩膀,将他按在了栏杆上,倾身靠近,困惑道“你好像有点紧张哎再回答一遍,舌头捋直了说话。”
“”
林守溪与楚映婵稍稍放下的心飞快悬了回来,他们没想到小禾这般机敏警惕,楚映婵可没有当面与小禾对峙旳勇气,她已想寻个借口,离开这是非之地,由林守溪独自与小禾妹妹斡旋。
林守溪心中有愧,他很想与小禾坦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楚映婵内心天人交战之时,林守溪重整旗鼓,再度开口
“我不喜”
咔。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竟是一袭青裙的楚妙,她是来找女儿的,方才她在路上遇到了一脸委屈的慕师靖,她向慕师靖问了路,就直奔此处而来了。
她虽活了三百多岁,对这等年轻人的亲热早已见怪不怪,但意外撞见,多少有些尴尬,何况女儿还在一旁。
“娘,你怎么来了。”楚映婵压下了心中的惊喜。
“我我来得不是时候吗”楚妙也有些担心。
“怎么会,正好女儿也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楚映婵乖巧极了,她连忙来到楚妙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娘亲的手,让她带着自己离开这危险的是非之地,临走时,楚映婵还不忘拴上门栓,以防小禾提着剑追出来。
“她们娘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呀。”小禾印象里,楚映婵与楚妙之间可是不太对付的。
“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哪有什么不可化解的芥蒂呢”林守溪脸上露着微笑,心中却知晓,这个做师父的在关键时刻毅然决然地抛下徒弟独自逃了。
“也对。”
小禾点点头,由衷为她们化解矛盾感到高兴。幼年时,她也常常问姑姑,自己的娘亲去哪里了,那时姑姑还骗她,说娘亲在等她长大,现在她长大了,姑姑却也离她而去,永远地活在了回忆之中,许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耳畔幻鸣,总会响起巫家的雨声。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只剩两人了,林守溪想不留痕迹地将真石藏起,可他没想到,小插曲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但小禾依旧没有忘记这一茬。
小禾收回目光,转过身去,双臂环胸,“继续回答刚刚的问题。”
未婚妻对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凶猛威压,林守溪身陷绝境,却是灵感迸发,他紧握着石头,露出了微笑,“我当然还喜欢其他人呀。”
真石没有声音。
“你你说什么”
小禾愣住了,她本来只是测试一下他,没想到
“是谁是慕师靖么”小禾试探性地问,心绪在她胸膛里翻搅着,随时要化作真实的情绪喷薄出来。
“当然还是小禾啊。”
林守溪注视着她的眼睛,微笑道“我喜欢现在这样可爱的小禾,也喜欢骄横的小禾,凶凶的小禾,冰冷的小禾,温柔的小禾,娇弱的小禾,喜欢喜欢我的小禾。”
“你”
小禾哑口无,质问的话语溶解在了心田,化作了绵密的云,“你你怎么这样啊”
她心慌意乱地斥责了一句,便被林守溪反手捉住了双肩,一个旋转间,两人交换了位置,小禾面朝着他,被压在了木栏杆上,小禾身子后仰,纯白的长发垂落栏杆之外,抵着栏杆的腰肢曲成了柔韧漂亮的弧度。
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林守溪托着她的后背,温柔而强横地吻了上去,少女的粉唇被衔住,却也只是嗯嗯地哼了两声,她不再挣扎,任由少年索吻。
林守溪能感受到怀抱的身躯从紧绷到柔软的变化,少女不再娇蛮,又醉入了相逢的喜悦里,甘之若饴,许久,绕过山林的风吹去了晶莹的水丝,林守溪说了声我带你回屋后,小禾便被抄着腿弯抱起。
他沿着陡峭的高崖行走着,林叶在脚下沙沙作响,怀中少女轻若无物。
走到屋前廊下,林守溪心有灵犀地回头,轻声说“小禾,看。”
“嗯”
小禾听话地睁眼,无穷无尽的光洒落下来,落在她粉雕玉琢的面庞上,光在她曲翘的睫羽间反射,莹莹一片,她眯起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到了雨后晴朗的天空中正挂着一道彩虹。
可惜他们发现得晚了,彩虹已淡,很快就要消失在光中。
于是他们就这样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直到它缓缓消散在空中。
“真美呀。”小禾说。
林守溪颔首,说“只是有些短暂。”
“不正是因为短暂所以才美么,就像烟花那样。”小禾说。
“美就是美,不会因为短暂或长久而改变,我们要一直活着,也要一直修行,直到将敌人杀尽,直到长生不老,那时,我们会一起领略到永恒之美。”林守溪话语悠长。
冬风吹入檐下,变得温和,少年的话语像是微风,将她心头春水吹皱,她侧着头,闭着眼眸,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地嗯了一声,仿佛与他手指勾着手指许下了约定。
门开了,林守溪抱着她走入了屋中,小屋朴素,并不宽敞,也没有什么金笼绣榻,只有一张木床,木床线条方正,是由小禾亲自削做的,比起一边崴了脚的椅子,这算是她的得意之作了。
林守溪将小禾放在榻上,落下了一旁的竹帘,一条条分明的光影落在了小禾纯白的面颊与道裙上,小禾躺着,睁大了眼眸,薄而湿润的红唇轻动,问“你你要干什么呀”
“小禾觉得呢”
林守溪勾了勾她娇嫩精致的琼鼻,笑着挑逗她。
“不不行的,不要忘记预哦。”小禾心跳得厉害,本能的娇羞里,她下意识选择了回避。
林守溪这才想起了预的事,他是很看重这个预的,但距离预所指还有将近两年,这他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逻辑的死循环里若他并不知道预,那预绝不会应验,但预又是在他知道之前就许下的,这
“灵根会不会出错了”林守溪岂能死心。
“我我也不确定。”
小禾感到了心虚,身心皆烫的她开始为那个预后悔,她想要坦白自己的欺骗,由着之后的暴风骤雨降临,但她正犹豫着,林守溪的问题先来了
“小禾该不会是在说谎吧”
“小禾当然没有”
很久之前她还说过,自己绝不会骗他,若被他发现了就任其处置,小禾常记此事,故而第一反应还是急于否认了,否认完后,她又后悔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守溪,希望他再追问一句。
林守溪却读错了她的眼神,以为是她又因为不被信任而感到委屈,不敢再问,哄道“我永远相信小禾。”
小禾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弱弱地点了点头。
林守溪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小禾嗅着他身上熟悉而动人的气味,感到了无穷的安心,林守溪下意识地环住她的腰肢,戳了戳她的腰侧,少女没什么反应,这令林守溪吃了一惊,接着,他才猛然想起,每个人的礼物都是不同的,虽是下意识的反应,却让林守溪感到了深深的羞愧,他拥挤了小禾软糯的身子,暗暗发誓要用生命守护好她。
“哎,别抱了,再这样下去,小禾要忍不住把你吃掉了哦。”小禾轻声说。
林守溪亦有一种濒临决堤之感,他也怕再抱下去自己忍不住,打破美好的预,也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依旧撑着双手踞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吃掉小禾这般凶么”林守溪问。
“当然,慕姐姐可也差点被小禾吃掉了哦。”小禾做出了龇牙咧嘴的鬼脸。
“小禾这么喜欢吃,干脆不要叫小禾了,叫小和算了。”林守溪在她掌心写了这個字。
小禾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更红,“才不要。”
为了掩盖害羞,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与慕姐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啊我们是在同一座城出生的,出生的时候,邪神降临了我们的城,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们活了下来,我们被不同的宗门捡到,抚养长大。”林守溪说。
“难怪慕姐姐与你的血,味道还蛮像的,你们该不会是”小禾虽欲又止,但外之意已直指他们可能有血缘关系。
“应该不会,我们虽在一座城中被发现,但我在城西,她在城东,截然不同。”
林守溪原本也想过两人会不会是同源,但之后他发现,他们还是有非常多不同的,譬如慕师靖拥有对龙的天然威压,他却没有。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分开是因为血缘呢。”小禾若有所思,她觉得慕师靖应是胡编乱造了一部分,但他们的相爱大体还是发生过的。
林守溪闻很是无奈,矢口否认“我们从没在一起过”
小禾也懒得探究真相了,她捏了捏他的脸,说“好啦,我相信你,都相信你。”
风吹动竹帘,分明的光影在小禾的衣裙上游动着,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似是光线太烈,少女的耳根子没多久就已红得不行,她生怕做出什么丢人的事,理了理发丝,说,“我先去沐浴,等一会儿再和你玩。”
林守溪为难了她一会儿,才放她下榻。
少女去木柜里挑选衣裳,林守溪也跟在身边。
阳光虽好,天却是冷的,在林守溪的担忧之下,小禾被迫放弃了单薄的小裙子,转而看向了那些毛茸茸的兽皮衣裳。
很早的时候,小禾就和他炫耀过,说自己有一件颇为漂亮保暖的狐裘小袄,今日林守溪终于见识到了,他能认出来倒不是别的,而是这衣裳后面饰着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林守溪不由想起了三花猫,那日之后,三花猫一去未回,了无音讯,也不知道怎样了,不过林守溪也不是太担心它的安危,毕竟它得了苍碧之王的身躯,虽远不是完整形态,但若真论战斗力,除了师尊这样的存在,应没什么生灵能威胁它了。
“小禾就穿这个吧。”林守溪拿着这狐裘,在她身上比对了一下。
“为什么要穿这个”小禾问。
“小禾不喜欢它么”林守溪问。
“喜欢是喜欢,但”小禾总觉得他居心叵测。
“就这个”林守溪坚定不移道。
“好吧。”小禾满足了他。
小禾挑选好了衣物,准备去温泉那边濯洗身子,临出门之时,小禾蓦然回首,清纯的脸颊漾起一丝媚意“要一起来么”
林守溪心中冷笑,心想巫家的时候你已考验过我一次,怎么,还放不下心要再考验一次
“不了,我在这等小禾就是。”林守溪正襟危坐,宛若道德楷模。
小禾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林守溪坐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待他夺门而出时,小禾已然远走。
少年回到院中,百无聊赖地闲逛着,木制的屋子无法支撑太久,总有一日,这座在邪龙复苏的浩劫里幸存下来的小屋也会被时间腐蚀,摧毁。林守溪看着这里摆放的花花草草,想象着小禾过去在这里生活的模样,他努力将每一个细节记取,刻在记忆之中。
逛了一圈后,他无事可做,打算给小禾种的花浇一些水,身后的声音却制止了他
“别浇了,我与慕姑娘为它们浇过了,甘霖雨露虽好,但也过犹不及。”
林守溪身子一颤,他当然听得出这是楚映婵的声音,院子门未掩,楚映婵走了进来,他回过头时,楚映婵已立在他的身后,她笑盈盈地看着他,阳光洒上她雪白的裙,明亮耀目,仙子端庄自持又窈窕诱人的娇躯便笼在里面。
“师,师父。”林守溪讶然道。
“嗯乖徒儿怎么在独守空闺,小禾妹妹呢”楚映婵向屋内张望。
“小禾去沐浴了,我在这等她。”林守溪解释道。
“看来你又逃过一劫啊。”
楚映婵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感慨道“这都能险象环生,看来你的嘴皮子功夫确实很厉害了。”
“师父谬赞了。”林守溪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这么紧张干嘛,怎么,有了小禾就讨厌师父了,想我早点离开不要打搅你们了”楚映婵红唇勾起,笑着问。
“怎怎么会。”林守溪连忙摇头,说“师父屋里坐,我给你沏茶喝。”
“不必了,陪为师说说话就好。”楚映婵俯下身子,细心地打量着花瓣,吐气如兰,吹去了画板上的露珠。
林守溪点点头,立在一旁,看着楚映婵清美的侧颊,心跳得很乱。
楚映婵让他陪自己说话,但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自顾自地赏花,或以指逗弄草尖,任由林守溪木头般杵在一边,就这样晾着他。
“师父”
终于,林守溪轻声开口,率先打破了平静。
“嗯”
楚映婵望向了他。
“师父,不然,我们就在这等小禾回来,等她回来之后,我们向她坦白吧。”
林守溪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说“这一切都是我不对,若我再瞒下去,不仅对不起小禾,也对不起你。”
他已暗下决心,坦白之时,他会将所有的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将楚映婵说成为咒所困,身不由己,绝不能让她们姐妹生隙。至于对她们的亏欠,他只能用漫长的未来去悉心偿还。
“好呀,我们在这里等她。”
楚映婵竟没有犹豫,话语悠悠地应了下来,她立了起来,双手负后,站在林守溪身边,看着挣扎的神情,不由笑了起来。
“徒儿真可爱。”楚映婵的语气颇有大姐姐之感。
林守溪也不知道师父为何这般轻松,不过见她答应了,他亦有如释重负之感。
两人等了一会儿小禾,小禾未归之时,楚映婵再次开口“抱一下我。”
“什么”林守溪一惊。
“抱一下我。”楚映婵重复道。
他们过去常有亲昵,但这是小禾的家,而且小禾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在事情未挑明之前,再借林守溪十个胆子,恐怕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不敢吗师父的胆小鬼徒弟。”楚映婵幽幽开口,笑着问。
林守溪看着她唇边的笑与纤细的腰肢,心乱如麻,他缓缓抬起手,将伸未伸,似进似退。
楚映婵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林守溪动作还未继续,小禾倒是先回来了。
“楚楚姐姐怎么来了”
她沐浴完毕,推门回来,恰撞见了这一幕,好奇道“咦,你们在做什么”
林守溪飞快将手缩回腰间,面对着小禾的疑问,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说
“小禾,我有事与你说。”
“什什么事”小禾见他神色郑重,也有些慌。
“是这样的,我娘亲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让我来邀小禾姑娘一同去吃,得知小禾去沐浴了,我便在这等了会。”
楚映婵抢先开口,声音流畅而平和,似是早已打好腹稿了,“小禾来吧,别害羞,就当是家宴好了。”
说着,楚映婵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林守溪一眼,林守溪看懂了她的目光,疑惑之余也只好点头附和,“嗯是这样。”
小禾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她点点头,答应道“嗯,我去梳一下头发,等会就来找你们。”
“小禾也是有夫君的人了,怎能自己梳头”
见小禾独自拢着湿漉漉的秀发走入屋中,楚映婵再度开口,嫣然笑道。
“嗯,我来帮小禾梳头。”林守溪说。
“好,好呀”小禾低下头,轻声回应。
林守溪与小禾一同走入屋中。
进门之前,林守溪回身望去,只见楚映婵立在原地,双手负后,正微笑着看。一袭白裙的温柔仙子笑得明媚而狡黠。 第一百八十一章家宴 关上屋门,小禾已在椅子上坐下,将木梳递给林守溪。
林守溪似被先前楚映婵的微笑慑住了,犹有些出神,直到小禾蹙着眉哼了一声时,他才发现木梳已递到了面前。他立刻将梳子接过。
“在想什么呢”小禾问。
“没,没什么。”林守溪揉了揉眉,重新将心神舒展开来。
他想着方才与楚映婵的话,忽然明白,她根本就没有与小禾摊牌的打算,她来找自己,或许只是故意为难他,看一下他的态度,他不确定楚映婵对自己的态度满不满意,但至少看起来,她的心情并不差林守溪暂不多想这些,先一心一意哄好眼前的少女再。
小禾对于楚映婵是很信任的,倒也没有生疑,只是道“家里没有镜子,梳起来会不会不方便。”
妖煞塔毕竟是荒郊野岭,梳妆镜这般精细的东西是稀少的。
“以前小禾不照镜子的么”林守溪好奇地问。
“照的,接一盆水就可以了。”小禾诉着过去朴素的生活。
“水”
林守溪心念一动,真舀了勺水来,以白瞳黑凰剑经第一重的力量将其卷起,铺成一面水镜。
水镜清圆无尘,少女皎洁的面容映照其中,如梦似幻,小禾心中感动,却也羞于明,只是似夸似骂道“花招倒还挺多的。”
林守溪笑了笑,将梳齿送入了她的发间,从温泉至此,她湿漉漉的长发已被吹干,外面的光照在上面,发与发之间的间隙被光填满,垂首看去,绸滑的雪发宛若一块完整的光幕,木梳落在其中,上下梳弄,无半丝阻隔感,似木舟随风漂泊,寻找着众香曼妙的彼岸。
小禾坐得端正,腰背挺拔,脊线蜿蜒,身上的狐裘布料完整,无拼接感,熨帖身子之余也显得宽挺漂亮,与师尊那身清冷妖娆的狐裘相较各有风情。
“对了,你何时拜的楚映婵为师呀。”小禾问。
“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林守溪估算着日子。
“你为何拜她为师”小禾的眼神中再度露出了一丝警惕。
“为了来找小禾啊。”林守溪笑着回答。
小禾惊讶之下询问缘由,林守溪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小禾更加惊讶了,“我好心好意将自己的规划告诉她,她竟以此要挟你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呀,楚楚姐姐怎么会这么坏。”
“是啊,她可坏了,小禾真是交友不慎。”
林守溪想着刚才的事,打趣了一句,又补充道“不过一路过来也多亏了楚仙子帮忙,若只我一人,恐怕真走不到妖煞塔。”
“你们到底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小禾问。
林守溪一边梳着发,一边起了路上的遭遇,他着重讲述了一下不死国的故事,从误入不死国至与洛初娥的遭遇,从囚禁巨牢到惊险越狱,从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
他是笑着的,语气听上去也颇为轻松,但小禾心系于他,能身临其境般感受到那种恐惧与压迫,与之相比,自己与慕师靖在地牢中争论哪个萝卜好吃,简直算是享受人生了。
“洛初娥竟是这样的人吗”小禾想着时以娆走向巨龙,不愿辱没先祖时的场景,心头隐隐泛痛。
“是识潮之神,邪神的力量可以扭曲人的精神意志,它们统治的世界里,神女会变成堕仙,英雄会化为妖魔,若无法将其战胜,这样的悲剧只会越来越多。”林守溪。
小禾轻轻点头,又问“然后呢她在不死国中几乎无敌,你们又是怎么战胜她的”
林守溪又给她慢慢讲完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小禾全神贯注地听着,耳畔隐隐有炼狱恶鬼仰天嘶叫的声音,哪怕知道了最后会安然无恙,她的心绪依旧不免跌宕,直至讲到楚映婵越狱而出,黑尺破空而至,洞穿洛初娥的心脏时,小禾才长长舒了口气。
林守溪在讲述的时候刻意隐去了许多与楚映婵的细节,但敏锐如小禾依旧有所察觉,她听完这个故事以后,先对林守溪嘘寒问暖了一番,待确认真的一切安好后,才轻声3
“你与楚映婵之间,也发生了这么多事么。”
这句话看上去是自自语,但精神始终保持高度紧张的林守溪能听出,她是希望自己能给出一個回答。
林守溪想着楚映婵先前的态度,亦是左右为难,他想了一会儿,只好“楚姑娘帮了我很多,与我亦是生死之交了,一路疾驰至妖煞塔,我都没来得及与她真正道谢,稍后小禾要与我同去么”
“好,好呀,楚姐姐付出了这么多,自是要谢的。”
小禾应了一声,觉得是自己又多心了,她香腮微鼓,“不过感谢归感谢,之前拿我的秘密要挟你的事,我还是要与她算清楚的。”
“嗯,小禾真是善恶分明。”林守溪嘴上夸奖,心中打鼓。
小禾又想起来了自己与楚映婵之间还有一场约战,先前她不愿乘人之危,如今楚映婵非但没了那死气沉沉的颓丧之感,还颇为神气,似乎可以应战了。
小禾状似随意地问“对了,楚楚现在是什么境界呀”
“她有所突破,如今距离重回仙人应只差半步了。”林守溪推测道。
小禾沉默了一会儿,权衡之后“那改日再与她算账好了。”
“小禾真是能屈能伸。”林守溪继续夸奖。
小禾觉得他是在取笑自己,不由板起了小脸,问“那要我和你师父打起来,你会帮谁呢”
面对着这严峻的问题,林守溪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埋怨着自己的多嘴。怕小禾生疑,他的回答也很迅速“我区区浑金境,恐怕不是楚姑娘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是一回事,帮不帮是另一回事。”小禾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那我要是选择帮小禾,小禾会让我帮么”林守溪反问。
小禾一怔,立刻明白,他这是反将一军。若她同意,就显得不关心他的安危,若她不同意,又与先前的话自相矛盾了。
“我”小禾想不出回答,不由气恼,她双手叉腰道“明明是我问你,你正面回答,少与本小姐玩话术”
“正面回答么。”
林守溪忽地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小禾的头发,“当初在神域里,我不是已经给过小禾回答了吗小禾忘记了”
经他提醒,小禾飞快想起了他们并肩作战,一同迎战楚映婵的场景,往事浮上心头,神域的黄昏似又垂落下来,小禾的心随之软了,“好啦,我知道了哎,别揉我头发了,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又要被你弄乱了”
“这样才可爱嘛。”
“你才可爱”
终于帮小禾收拾打扮好了,两人一道出门,前去赴宴。
很快,小禾开始后悔穿这身衣裳了,这身衣裳虽然漂亮,尾巴更是点睛之笔,但多了个林守溪后,这个点睛之笔就成了衣裳的弱点了,林守溪看着随她脚步晃动的毛茸茸的尾巴,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抓。
虽是连在衣服上的假尾巴,但依旧弄得小禾脸颊羞红,她张牙舞爪,狠狠凶了他一顿,才制止了他的行径。
终于抵达厅中。
热气腾腾的屋内飘满了饭菜的香味,楚妙、楚映婵、时以娆、慕师靖皆已落座,林守溪与小禾推门而入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么久”
“这么快”
楚映婵与慕师靖异口异声问,很显然,两人的思维角度并不相同。
“大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