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点了下头,站了起来,“既如此,朕便走了。柳姑娘到底是待嫁之身,不宜多见外男,今日一别,祝愿柳姑娘能心愿得偿,一生顺遂。”
柳思全身都紧绷着,心中滋生着恨意,却是保持淡淡微笑行礼向陶睿道别,“多谢皇上,臣女也盼望皇上龙体安康,一切顺遂。”
“嗯。”陶睿像一个守礼的男子一样,没再看待嫁的女子一眼,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这座宫殿。
德顺也请柳思上软轿,送她出宫。
柳思独自坐在轿子里才露出真实的情绪,指甲掐住手心,留下深深的印记,满脸恨意。
这个皇帝根本是个暴君草包,是个蠢货!她明明是想要皇权庇护,他居然因为什么话本就下发那样的旨意,这让杨家如何想?就算公主,也没有明确旨意不许驸马纳妾、不许驸马的家人责骂公主的。
她成了这独一份,不但杨家人会对她有意见,这满京城的人都会拿她当笑话,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哄得杨家人喜欢,如今全完了!
陶睿听不懂这些,倒把嫁妆的事听进去了,本来比照宸妃的嫁妆,那数量等级是和皇后一样的,可如今,五品官之女最多的嫁妆?怕是只有宸妃的五十分之一。
还有什么陪嫁嬷嬷,皇上赏赐的人,就算是下人,她也一辈子都得敬着。要暗中动什么手段,还得防着些,别被嬷嬷知道。这简直是给她找事儿。
至于她父亲升官,要是她父亲疼她,她便也不会过得不好了。有那继母吹枕头风,怕是父亲升官后一切好处都给了继妹了。
柳思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此时也被陶睿气得胸口钝痛,憋屈至极。
这些东西表面是对她极好,可实则,绝对是给她挖了个大坑啊!可恨男子根本不懂后宅之事,皇帝那蠢货出这种馊主意,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劝劝,活该被摄政王欺压。
德顺亲自将人送回柳家,柳思下马车时脸色还很难看,只不过要强行露出笑容。
德顺面对有些不安的柳家人,直接宣读了旨意,将从五品的柳父直接提升为正四品,入户部做户部侍郎。另,柳家大姑娘与皇上乃是幼年玩伴,情谊等同伴读,特赐下诸多财物当做添妆。
德顺宣读完圣旨便又急着赶去了杨家,这边柳家人各个受惊不小。要知道柳丞相才被扳倒没多久啊,难道太皇太后一死,皇帝又要重用他们家了?
柳思几乎是被三堂会审一样询问她入宫之后的事,她自己都说不太清楚,搞不懂陶睿是怎么想的。但为了日后好过,她扯起大旗,骗他们说皇上很重视他们幼时相处的情谊,知道她过得不好,才下了这样的圣旨。
这话一出,柳思的继母心里就是一咯噔,柳父也略有些不自在。柳家其他姐妹则是嫉妒起来,暗悔当年她们怎么就不知道抓住机会呢?
柳思借此机会在柳父面前告了继母一状,成功拿到加一倍的嫁妆,让继妹和庶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柳父则找了几个从前归附柳丞相的臣子,讨论猜测皇帝是什么意思。户部侍郎还是有实权的,不管皇帝想做什么,柳父得了这个位置,就可以再次发展柳家势力了啊。
柳丞相被扳倒没多久,余威尚在。从前归附柳丞相的那些人本来就被其他势力排斥,如果在柳家又看到了希望,那自然还是愿意凝聚起来的,试试能不能再进一步。
柳家这边闹腾着,杨家那边简直不可置信。这世上谁也没接过这样的圣旨啊,这是娶了个什么回来?祖宗吗?关键是柳思和皇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把人接进宫两日,突然就下了这么道圣旨?一定是柳思跟皇上说了什么!
杨家当家人是正四品御史中丞,一向是监察其他人,谴责其他人言行的。皇上这道圣旨一下,说什么不许他的幼子纳二色,不许他们家的人责骂柳思。这不就相当于说他幼子贪花好色,说他们家喜欢磋磨儿媳吗?
整个杨家都成了笑话,他这个御史的脸都丢光了!
当天杨公子同样被三堂会审,问他那柳思到底怎么回事。可杨公子哪里知道?他还膈应柳思在宫里待了两天呢,谁知道有没有跟皇上发生什么。
他们弄不清楚,自然要派人去柳家询问,可柳家如今算是得了好。这道圣旨并不影响柳家什么,反而隐隐感觉皇上对柳家很看重,自然不会和杨家多说,来来回回都是和稀泥的话,半句有用的都没有,把杨家气了个半死。
就在不久前,柳家还对他们极为客气,谁让柳丞相倒了呢?要不是杨公子非柳思不娶,他们也看着柳思处处得体,哪里会要柳家的姑娘?如今可倒好,柳父与杨御史同级了,还有了实权,受到皇上看重,可不就态度大变?
这对亲家,因着两道圣旨已然有了龃龉。这也没办法,先前柳家紧张这门亲事,那杨家可是端足了架子的,如今柳家自然要扬眉吐气。原本,他们也不是什么和乐的亲家。
京中因着这两道圣旨也掀起了一点小波浪,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也都在猜测陶睿的想法。
德顺回宫又亲自去挑了个特别规矩严肃的嬷嬷,安排了金银珠宝做嫁妆,派人送去了柳家,完美完成任务,回来跟陶睿禀报,还细心地跟陶睿提了那两家人接旨的模样。
陶睿听完他说的那些,满意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自己领赏。”
“奴才谢皇上赏!”德顺高兴坏了。他之前还以为查到柳思订亲的事,一定会挨一顿训斥。皇上不痛快,他肯定得遭殃啊。没想到最后他丁点没事,还捞了个赏,看来是奖赏他这件事办得漂亮了。
他正想歇歇,陶睿又道:“你去找海福安,叫他把皇祖母的人仔细筛选,挑那些能绝对信任的拟一份名单,晚上来见朕。”
“……皇上这是?”德顺满脸惊讶,前几天原主才说不想见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呢,说看见就想起她老人家,海福安可是太皇太后的得力大太监啊。德顺顿时充满危机感。
陶睿好笑地看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还怕人抢你的位子不成?往后你跟着朕,叫海福安做些暗地里的事。”
“是奴才蠢了,奴才这就去。”德顺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忙亲自去找人了。这种事,必须得亲自交代啊,以后他们俩就是一明一暗,要常常合作了。
陶睿一边看奏折一边想,这个海福安也挺能耐的,一直深得太皇太后信任,办事能力一流。关键是太皇太后所有的人手,海福安一清二楚,包括密探、暗卫这些。太皇太后暴毙身亡,这些还没来得及交给原主呢。
难得有这样一个现成的势力,当然不能浪费。陶睿决定看一看,能用就直接接手了,对付摄政王也方便些,若实在不能用,就再想办法培养。
他是第一次看奏折,原主倒是有这方面的记忆,被太皇太后压着学过几次,只不过实在贪玩,没有多学,没什么经验。所以他现在只能说看得懂,要说治理国家,那还得学。
不过很多大事小事,暂时也没什么能动摇国家根本的,他一个个琢磨解决就好。好歹从前还管理过修仙门派,管理过大型企业,不会两眼一抹黑。
他看奏折的时候,礼部尚书来过一次,呈上了他要看的守孝规矩。陶睿认真看过一遍,修改了几处,就是自己和宫妃都要严格守孝,太皇太后的子孙也要严格守孝,其他人只祈福就行了。
礼部尚书劝了劝,试图让陶睿改变心意,或者缩短三年的孝期,陶睿一口回绝,叫他立刻去传达旨意。礼部尚书无法,只得命人张贴告示,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要守孝三年了,这万一皇上以后不想守了,皇上不会觉得自己错,肯定会收拾他啊。
大臣们都有些头疼,太皇太后没了,这皇帝就没人管了。什么都不懂,胡乱下圣旨,这肯定要起乱子啊。
陶睿是觉得他们越看不清楚越好,这样才方便他浑水摸鱼。而且最好在摄政王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格局打乱。比如他升了柳父的官,还给了实权。这样原本属于柳丞相的势力,就会有一部分暂时靠向柳父,不会直接被打散,那摄政王想做什么,多少会束手束脚。
而原来那个户部侍郎就是摄政王的人,他让柳父坐了那个位子,很随意地将原来那个换到了一个闲职。这样一步步来,多扶持不归顺摄政王的人,此消彼长,摄政王的势力自然会削弱。而他扶持的又不是同一个势力,他们之间只会联合对抗摄政王,不会联合干别的事,将来也不会对朝廷造成威胁。
陶睿刚穿来就用了一招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招还挺好用,反正他是纨绔不是吗?干什么都正常,这比烽火戏诸侯还好多了呢。
不过他批奏折就没有认真批了,只认真将内容记住,随便批示,以不造成损失混乱为底线。要是忽然连奏折都处理得很好,那就不对劲了。
他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又说头疼,叫李太医来给他针灸按摩,然后吃了几粒丹药。
还别说,保命神器剔除了李太医的毒之后,他还感觉这按摩挺享受的,早起忙碌了小半天的疲劳都没了,舒服得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