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时候的碗筷摆放最是讲究。
摆放的位置和间距都要刚刚好, 以免不小心碰掉或摔碎, 这些都是不吉利的兆头。
席间尚且如此,更勿说开席前。
故而这些精细之事都是由周妈妈亲自在做的。
白苏墨同钱铭折回的时候,国公爷同钱誉也恰好从正厅的另一侧门入内,周妈妈正好摆完最后一双碗筷。
靳夫人走进:“人齐了,唤厨房准备上菜吧。”
“是。”周妈妈应声去做。
靳夫人便朝国公爷和钱誉处先迎了去:“国公爷,先请入座吧。”
国公爷应好。
靳夫人又朝钱誉道:“誉儿,你陪国公爷一道。”
钱誉颔首。
靳老将军,谢老爷子,梅老太太几人本也在厅中,便也先后入座。年关是家宴,聚一桌才热闹,这一桌连上童童,满满坐了十二人。
年夜饭要吃得越久越好。
厨房这里便先上了四个凉菜和两个热菜,并了酒水。
腊月里,酒大都是温过的。
端上来的时候酒香四溢。
“好酒啊。”还未曾尝,国公爷便朝靳老将军感叹。
两人都是好酒之人,光是闻味道便能辨出酒品高低。
靳老将军便笑:“这酒可还有印象?”
国公爷忍不住笑起来:“如何不记得?!当日在军中你带了三坛,第一日会盟喝掉一坛,被困山谷时喝了一坛,庆功酒时喝了一坛……”
靳老将军也忍不住笑开:“老白,你不仅酒量好,你记性更好!”
这满桌的人都跟着呵呵笑起来。
国公爷又朝谢老爷子道:“老谢,这便是我早前同你说过的,我这辈子喝过的,最想再喝的酒,你今日一定要尝尝!”
钱父是生意人,自是最有眼力。
今日年夜饭在钱家用,钱父是家主,理应由他开这个头。
钱父便举杯:“谢大人,国公爷,老太太,今日正好借岳父大人的酒,先为几位洗尘。今日又是誉儿同苏墨的大喜日子,仓促之余,我与内子难免都有招呼不周之处,还望有见谅。这一杯一做洗尘,二做恭贺,三祝新年大吉,诸事顺遂。”
钱父举杯,桌上众人都纷纷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今夜吃得是年夜饭,年夜饭时要饮酒才能取长长久久之意。
国公爷同钱誉,靳夫人几人饮得是靳老将军专程从长风国中带来的酒,只有白苏墨,钱文和钱铭饮得的是果子酒。
年夜饭的酒惯来有讲究,既要饮得尽兴,又不能喝醉。
故而白苏墨同钱文,钱铭几人饮的果子酒虽是都带了些酒意,却也不会轻易醉人。
桌上的人又都是有分寸的人,酒过三巡,也没有人饮多。
钱誉是新郎官,今日饮得多些。
可钱誉的酒量惯来不差,今日是年关,也是大喜的日子,他多饮些倒也无妨。
国公爷同靳老爷子,谢老爷子一道说话。
梅老太太同靳夫人在一处聊天。
钱父同谢楠正好说起苍月与燕韩这百余年来的关系。
苏晋元在与童童划棒子鸡的游戏。
钱文和钱铭则是同钱誉说着话。
白苏墨就在钱誉和钱铭中间,一面听他们说话,一面用汤勺舀了一口汤送进口中,暖意好似随着味觉一道,温暖得渗入四肢百骸。
幼时在苏府的事情,其实她已记不太清。
她自记事起,多是同爷爷在一处的时候。
每年年关的时候,国公府只有爷爷同她两人,再热闹的苑子里也显得冷清。
年夜饭摆了满满一桌子,吃得却少。
她也会同爷爷一道饮酒,说话,而后多是下棋守岁。
翌日便还要早起,沐浴洗漱更衣,入宫给太后和陛下,皇后等人请安拜年。
每年的年关大抵都是如此。
今日,却似是记事以来过的最热闹的年。
饭桌上流水的菜系,丰盛也富裕。
酒桌上三三两两凑一处说话,人声鼎沸,也酒香四溢。
桌上不时的笑声传来,份外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