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点上,顾小姐同小姐几分相似。
流知笑笑,想来这才便是所谓的世家底蕴,其实细究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却是如春雨润物,细则无声。
思及此处,马车正缓缓停下。
流知靠窗,掀了帘栊往窗外看了看,窗外的景象一览无遗。
流知回眸:“小姐,似是到半山腰,前面好像过不了马车了。”
流知的话音刚落,便有侍从拱手盔甲震动的声响,即刻,便听侍从在马车道:“小姐,马车只能行至武陟山半山腰处,余下的山路需步行,从此处到容光寺大约需小半个时辰左右。”
侍从在马车外,白苏墨自是听不见。
见人人都望向马车外一个方向,便知是有人在说话。
稍许,流知上前,将侍从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苏墨这才点头。
宁国公平日里不常礼佛,白苏墨也少有去寺庙,容光寺素来闻名京中,她却是头一回来,但顾淼儿轻车熟路:“苏墨,还有一条旁山路,过去容光寺近许多。”
曲夫人信佛,每年都要到容光寺小住一段时候,潜心礼佛。
顾淼儿时常侍奉左右。
顾淼儿的话白苏墨相。
流知扶她下马车,顾淼儿果然没有走那条铺了石阶的大路,而是寻得临近的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走。即便如此,国公府的侍从还是先有几人上前探路去。
虽是七月盛夏,这条路沿途都有大树遮阴,只有窸窸窣窣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落下来,竟也不觉得多热。
方才在马车里打打闹闹猜了一路字谜,眼下,白苏墨才同顾淼儿在一处好好说话。
流知,桓雨,平燕和缈言等人远远在身后跟着。
“苏墨,你今日来顾府时,可有见到我二哥怒气匆匆出府?”顾淼儿忽得问起。
白苏墨颔首。
她今日去顾府接顾淼儿的时候,正巧见到顾阅黑着脸从顾府冲了出来。她那时才下马车,正好同他撞上。顾阅本是黑着脸的,见到她,还是勉强挤了一丝笑意,点头致意,算是招呼。
顾淼儿上头有两个哥哥。
顾阅是顾淼儿的二哥。
白苏墨去顾府寻顾淼儿的时候,经常会遇上。
她对顾阅印象很好。
顾阅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人。她曾见到顾阅因许相家的儿子恃强凌弱,同他争执,到最后大打出手。许金祥没讨得好处,顾阅也没吃亏,顾侍郎虽是文官出身,顾阅的拳脚功夫却不输秦将军的儿子。
连爷爷都道顾阅日后肯定比他爹有出息。
爷爷多看京中这些个公子哥不太顺眼,顾阅是其中例外。
只是顾阅不愿入仕途,顾侍郎也拿顾阅这个儿子无法。
顾淼儿的大哥倒是少时便入仕途,身上多了几分官腔官气,在家中也多是如此,所以顾淼儿自幼同她这个二哥顾阅反而更为亲近。
顾淼儿此刻闷闷,多半是同顾阅今日怒气匆匆从顾府中冲出有关。
顾淼儿同她无话不说,心中也惯来藏不住事,眼下,亦朝她牢骚:“苏墨,你知晓我二哥自幼便孝顺,也听娘亲的话,很讨爹爹和娘亲的喜欢。可此次却像吃了绿豆铁了心一般,非要娶西市那个做糖糕的寡妇为妻,娘亲自然不同意,她便一直同娘亲拗着。前两日,竟是直接搬去那寡妇那里了,今晨方才回来,谁想一回来便同娘亲起了争执。”
西市寡妇?白苏墨未曾听闻:“何时的事?”
顾淼儿叹道:“就是这两月里的事情,听说那寡妇姓陶,在西市有间铺子,是专门做糖糕生意的。她丈夫四五年前去世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年纪比我二哥还要大上三四岁。二哥也未同我说起是如何认识她的,但家中怎么可能让他同个寡妇来往?顾家在京中也是名门望族,怎么会同意让他娶个寡妇进门……”
白苏墨问:“顾大人可知晓?”
顾淼儿闹心道:“我爹自然不知晓,若是爹爹知晓了,那还不打断二哥的腿!大哥和娘亲一直在替二哥瞒着,就盼着二哥哪一日能幡然悔悟,同这寡妇断了。爹爹尚还不知情,这京中也没有什么风声,可纸哪里包得住火?爹爹在朝中官至吏部侍郎,若是真的传了出去,便真是丑闻了,不仅我们顾府要遭人非议,就连爹爹也会颜面扫地。娘亲素来温和,若非此事关乎顾家,她如何会同二哥置这么大的气?”
白苏墨道:“在我印象里,你二哥极为自律。”
顾淼儿一声长叹:“谁知道呢?兴许那姓陶的寡妇很有几分姿色,也极善引诱旁人,要不二哥好好的一个行事端正的人,又怎么会被她迷了心窍去?这姓陶的寡妇定然没安好心,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见过她?”白苏墨问。
顾淼儿微顿,摇头。
白苏墨也未置可否。
半晌,顾淼儿自己先道:“算了,不同你说我们家这些糟心事了。今日,我定要在佛祖面前多拜拜,请佛祖保佑我二哥早日清醒,迷途知返。”
白苏墨笑笑。
既是顾家的家事,她多参合并无益处。
顾淼儿与她是朋友,可顾淼儿只是想找人倾诉,并不想旁人涉足自己家的家事,朋友间亦有原则,她是最好的听众。
白苏墨唤了流知拿水来。
这事算是翻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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