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也走了些时候,顾淼儿有些累了,正好借此机会歇歇。桓雨也递了水杯给顾淼儿,顾淼儿刚饮了一口,便似是忽得想起什么来了一般,瞪圆了眼睛,看向白苏墨:“苏墨,我似是忘了,今日原本约了夏秋末来府中试衣裳。”
白苏墨想起前几日秋末离府时,说顾府的衣裳还未做完,同顾淼儿的时间却约好了,要回去赶工。秋末做事惯来拼命,怕是连着一两日通宵赶工才能做出来。
顾淼儿叹道:“这厢怕是要让夏秋末白跑一趟了。”
白苏墨心中却是担心旁事。
今日顾阅同曲夫人起了争执,顾淼儿又不在,若是秋末今日去给曲夫人送衣裳,恐怕是要触曲夫人霉头的。
秋末虽然乐观开朗,心中却是个极其要强的人,会不会同起旁的冲突?
白苏墨合上杯盖,递于流知。
又见顾淼儿朝桓雨道:“等明日回府,你让人去同夏秋末说一声,让她后日再来府中吧。”
桓雨道好。
歇息的功夫,流知望了望天色,似是忽然阴沉了下来,眼下才过晌午不多时候,早前还晴空万里,眼下便见黑云沉沉自天边缓缓涌了过来。
果真,前方探路的侍从,有一人折了回来。
“小姐,前行不远便是容光寺,这天色怕是要下暴雨,小路沿途并无遮蔽之处,土质松散,易滑坡,若无旁的考量,小姐需早去容光寺躲避。”
白苏墨和顾淼儿纷纷抬眸,顾淼儿这才惊道:“先前光顾着说话去了,沿路又一直都有树荫遮蔽着,还真没留意到天色都这般沉了。要真下起暴雨来,你我二人可真吃不消的。”
顾淼儿言罢,上前来拉她起身:“快,我拉你走。”
白苏墨便笑。
她自幼听不见,旁人便都习惯了她要照顾,便时时处处都记着照拂她。其实除了听不见,她于旁人也并无异处。譬如先前,顾淼儿一面同她说话,一面爬山,不多时就已经气喘吁吁,白苏墨却还轻松得多。
顾淼儿拉着白苏墨在前走,流知同桓雨就在身后远远笑了笑。
顾侍郎就顾淼儿这么一个女儿,不仅是父母的掌心宝,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宠着,自然从小娇生惯养。而国公爷驰骋沙场一辈子,小姐耳濡目染,虽不能射箭,却能简单骑马,虽在闺中,却不是弱不禁风的世家千金一个。
稍许,果真先听到顾淼儿一声长叹:“苏墨,我走不动了。”
白苏墨从善如流。
第9章 荣华万千
时值盛夏,暴雨一般都下不了多长时候。晌午过后,电闪雷鸣了近个半时辰,湍急的雨势便慢慢缓和了下来。
顾淼儿是顾侍郎的女儿,曲夫人又是容光寺的信徒,顾淼儿来为曲夫人求开光的佛珠,容光寺的方丈亲自招呼。
顾淼儿说过请开光额佛珠需虔诚,要一两个时辰。
白苏墨没有一道。
后苑的厢房前有苑落,流知沏了热茶奉上。白苏墨便在苑中的竹椅上看了一会子的书,雨点清浅滴在苑中的青石板路上,如画卷般娴静。
苑中多栽菩提树,大叶黄杨,并着不少四季常绿的植物。大雨过后,叶子的香气并着泥土的清新味道一道翻了出来,倒是处能清心的地方。
白苏墨手中又翻过一页。
流知上前添水,她正好端起茶盏。
她见流知忽得转眸看向前殿处。
“怎么了?”白苏墨好奇。
流知笑道:“小姐,前殿似是在唱诵经文。”
唱诵经文?白苏墨倒是放下手中的书卷来,她少有来寺庙,只知晓做法事的时候会庄严得吟诵经文,却并未见过唱经文。
爷爷征战沙场惯了,不怎么信佛,太后却很是尊崇。太后寿辰,她手抄了《金刚经》敬献,太后喜欢得不得了。她早前以为佛经枯燥,手抄下来,才觉译本字里行间的通透与惊艳。
流知一句话,她来了兴致:“流知,去看看。”
流知微笑应好。
刀剑煞气重,容光寺是佛门清净之处,国公府的侍卫除了一两人外,大都卸了刀剑,换了便服,除了身姿挺拔,眉目间犀利英气之外,倒与旁人的香客无异。
这个时辰,大殿的信徒很少。
几排僧人双手合十,在大厅中闭目唱诵。白苏墨听不见,亦能感受其中神圣庄重。
一位沙尼上前:“施主,殿中正在唱诵诗文,若是要拜佛祖,怕是要等上些时候。”沙尼见她似是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又见她身后又有侍从和婢女跟着,想起方丈早前才能说今日寺庙中有贵客到,怕是就是眼前的施主了,沙尼又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想在一侧听诵佛经,可随我来,只是……”
沙尼看了看她身后的侍从,有佩刀者,也有未佩刀的,大殿中此时正在诵经,恐怕多有不便。
白苏墨颔首。
流知会意,让跟随的侍从侯在殿外一侧。
沙尼便领了白苏墨到诵经的后排。途经之处,并未有一人抬眸看他,心中有佛,便于诵经时安心侍奉,心无旁骛。
入乡随俗,白苏墨亦学着前排沙尼模样,跪坐在蒲垫上,双手合十,看向明镜台上的佛祖像。周遭皆是唱诵佛经的声音,她耳中却是寂静空灵。
白苏墨想起早前秦先生所问,若是能听见,最想听到什么声音?许是此时气氛使然,白苏墨心中虔诚,“佛祖显灵,苏墨希望能听到爷爷的声音,听到世间万物之声,得偿爷爷毕生所愿。”
恰逢梵音止,众沙尼抬头,朝佛祖叩拜。白苏墨也收起手中的双手合十,跟随拜了拜。
殿中的沙尼陆续起身离去。
“小姐,慢些。”白苏墨已跪坐了些时候,流知怕她跌到,上前扶她慢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