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⑧(1 / 2)

枭起青壤 尾鱼 3931 字 4个月前

聂九罗早上醒来, 甫一睁开眼,就觉得浑身酸痛,像被人打过一顿。

再一想, 可不就是被打了吗互殴的那种。

她嘘着气起身,去到洗手间开了灯, 先审视头脸。

半边脸肿了,像个发酵馒头;唇角破了口,也只能任它破着,贴上创可贴的话, 吃饭喝水都不方便;额头上有块指甲大的擦伤, 之前倒是没注意, 可能打得太投入了她在额上贴了块创可贴,整张脸立刻多了些许苦大仇深的气质。

面子看完了, 再看里子她背对宽幅的梳妆镜,松开系带, 睡袍滑脱到肘侧,扭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原本, 她有一身堪称瓷肌的好皮肤, 但有了细瓷的长处,也就承下了短板不堪磕碰别人撞在哪儿, 揉一揉摸两下就过去了,她不是青肿, 就是血瘀,没个天不会见起色。

现在, 从肩胛到腰身都没眼看了, 尤其是肩后和腰侧那两块, 因为被炎拓大力攥过, 颜色接近黑紫,很是触目惊心。

聂九罗恨得磨牙,拧毛巾擦脸时,想象着那毛巾就是炎拓,使了大力,毛巾的多处棉线衔处都绷断了。

昨晚上打得太累,刚一躺下就睡死了,没来得及细想,现下天光大亮,觉足神清,再回想半夜这一出,觉得颇多地方值得寻味。

炎拓是有同伙的,上门报复,为什么不带上帮手一起、而是单枪匹马过来呢难道出于男人的自尊,要“独立”找回场子

另外,相比找她算账,他好像真的更在意问她一些问题。

狗牙是什么东西、什么来历,孙周扎根出芽是什么意思,怎么治的伥鬼又是什么

有意思,他居然不知道。

可即便不知道,也不妨碍他鞍前马后、为虎作伥啊。

聂九罗拿过手机,想跟蒋百川提一嘴昨晚的事,字都输进去几行了,又停住了事了通知他一声就行,有必要让他知道其间的曲折吗

正犹豫时,门上笃笃响了两下,卢姐的声音传来“聂小姐,蔡先生来了。”

聂九罗在睡袍外头加了件开衫的毛衣,拢合衣襟下楼见老蔡。

老蔡五十来岁,是一家艺术品商行的老板,店里销售各类中高端艺术用品,包括画作、雕塑、民间手工艺品等等,也不定期举办各种相关的交流沙龙,由于入行年头多,人脉广,他很擅长促成交易聂九罗有好几件作品,是他向出手阔绰的老客户推荐的,价格通常能翻上好几倍。

所以久而久之,两人形成了亦友亦合作的关系,他对聂九罗挺照顾,属于“爷叔提携后辈式”的那种关心。

老蔡戴了个颈挂式入耳的新式耳机,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在听什么,抬眼看到聂九罗下来,笑嘻嘻跟她打招呼“阿罗啊,有日子没见啦你怎么啦,被打了家暴啊你交男朋友了”

得亏聂九罗和他熟,理解他的问话逻辑呦,被打了女人被打一般是被家暴啊家暴得有个男人啊你交男朋友了

她不置可否,斜眼看老蔡。

老蔡当她默认,痛心疾首“我早跟你说过,这男的没几个好东西。他叫什么名字哪工作地址给我,老哥安排人,非揍死个王八犊子”

聂九罗说“走路没注意,摔的。”

摔的啊,这就没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老蔡立马冷漠“年纪轻轻的,走路怎么不带眼呢。”

边说边递了张票过来“喏,下周二的,你去学习学习。”

聂九罗接过来看。

是主题雕塑展,名为凝固音符,展出的都是与音乐有关的名家作品,不乏异国佳作,票的背面印了件来自法国、名为“舞者”的展品,线条简洁,没有任何精工细作的人物表情,只凭肢体动作,就将意蕴诠释得极其饱满。

老钱提醒她“贵宾场次,不对公众开放,看看人家的展什么样,将来自己开,也好有个数。”

聂九罗怅然“我什么时候能开真正意义上的个展呢。”

以前只是应邀送单件作品参展,离“个展”差太远了。

老蔡说“现在就能啊,把你那些个雕塑,搬外头墙根放一排,也叫个人展览啊。”

聂九罗没好气。

老蔡又嘿嘿笑,示意了一下展票“想开这种层次、还跨个国巡回的,你还不够格。不过,加把劲,你有潜力,我看好你五年内有希望。入行嘛,就得做尖儿。”

聂九罗没吭声。

五年,可真是漫长,是她既往人生的五分之一呢。

接下来的几天,聂九罗照常忙碌,主要是做修补,俢复摔缺了件的那尊水月观音,也请人来修补房顶,至于那尊掉了脑袋的龙骨架,她没有再补一行有一行的迷信,刚有个雏形就被斩首的作品,还是放弃吧,以后再另起一个。

忙碌途中,偶尔会心有所感、看向门或窗的方向门外窗边,每次都是家常风景,她估摸着,炎拓再次出现,不会选在她家了已经有过一次,下一次,时间地点,他都会换个新的。

而下次见到,他势必更难对付,毕竟对她的路数,他越来越熟了。

再次见到炎拓,是在展馆外头。

当时,她已经看完了展,时间上有点尴尬下午四点,去吃饭嫌太早,想做点什么又太仓促。

她步下展馆前的台阶,等订好的网约车。

过了会,一辆破车姗姗而至。

她还以为是自己订的车,心内吐槽着卖相真磕碜的同时,俯身去开副驾的门,这个时候,司机向着她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聂九罗身子一僵,旋即,心头腾起一股变态似的莫名快感。

又来了,这人又来找死了,这是五行欠揍,人生欠蹂躏啊。

来得还挺是时候,都是休养生息完毕她脸消肿了,唇角结的痂也掉了;他脖子上的牙印平了,弦线勒出的破口也基本愈合,只右脸颊上还意思性地贴了张邦迪。

聂九罗冷冷盯着他看,身周人来人往。

炎拓说“上车啊,咱们的事,总得了结不是吗早死早超生,你还想改下周”

聂九罗往副驾座位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