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2 / 2)

孟观潮在路上闻讯,忙上了岳父的马车,“您有事吩咐我?”

“没有。”徐如山递给他一杯茶,说了双亲、二房与孟府长房私下来往的事。

那几个人的冥顽不灵,孟观潮早已习惯了,笑,反过头来宽慰岳父:“走动也无妨。横竖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事儿来,您不用在意。实在碍眼的话,我把孟府长房的人拘起来就是了。”

徐如山知道,自己这女婿,宽和耐心的一面,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观潮越是如此,他越是替他憋闷、不值,道:“我是想着,有必要知会你。

“明里暗里提醒了他们多少回,该说的都说了。不成想,他们仍是执迷不悟。既然如此,索性各过各的。”

“反正,我这所谓的一家之主,总因膝下没有男丁被他们轻看,他们料定了徐家最终还是要指望二房。

“如此,我这个多余的房头,不如识相些,让他们明打明地抱团儿犯蠢。

“我心意已决。

“以前没回过味儿来,总想着百善孝为先。到今年,冷眼瞧了他们这么久,我是真累了,也快气死了。

“你是成大事的人,过得了常年防贼的日子,可我不行。

“尤其是……你对徐家,仁至义尽,我帮不了你,但总能不拖累你和小五吧?”

孟观潮凝着岳父,思忖后道:“怎么都好。我还真动过把你们从徐家摘出来的心思。”

“那就这么定了!”徐如山语气坚定,沉了片刻,拍了拍女婿的肩,“我怎么这才清醒过来?到如今才知道,他们有多让人上火。我们对不住你。”

孟观潮笑了,“这是说什么呢?”

翁婿二人说了一阵子话,分头回府。

徐如山回到家中,徐夫人迎上来,“老爷子、老夫人让你一回来就去见他们。”

徐如山没吭声,照常更衣,在内室喝茶,仔细询问了幼微过来的事。

徐夫人原原本本地说了,“小五这回可真是被气着了。太夫人和观潮如何待她的,你也清楚。”

“明明是最好的日子,还不知足。”徐如山现出疲惫之色,对妻子道,“我要分家。也不能说是分家。我要与他们分道扬镳,最好是把我逐出宗族。你——”

徐夫人讶然,片刻后笑了,“难道你担心我不同意?我同意。只是没想到,这次你会这么干脆。”

徐如山讪讪的,“早就气饱了,没跟你说罢了。”说着起身,“我们去见他们。”

老太爷、老夫人身子骨都不舒坦,前者心口疼,后者晕过去一回,但到这时候,精气神儿有种怪异的亢奋:越是回想小五刀锋般的言辞、轻蔑不屑的态度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没完没了地回想,到末了,变成了生平最激烈的恼羞成怒。

徐如山刚一进门,老太爷便把手里的茶盏摔到了地上,“我怎么会养了你这样的儿子!你教导的好女儿,今日回来造反了!”

徐如山不动声色,照常行礼。

老太爷继续气冲冲地道:“你让她明日回来,给我们个说法。不然,我就开祠堂,把她从徐家除名!”

老夫人指着徐夫人,恨声补充道:“还有你房里这个人,给我休了!竟然把我房里的下人都换了,想做什么?不想让我活了,明说便是!”

徐夫人低眉敛目,平静得很。

徐如山缓声道:“不用那么麻烦。你们,把我逐出宗族便是。”

“……”老太爷、老夫人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前者抬手指着他,“孟观潮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要脱离宗族?大逆不道的东西!”

徐如山牵了牵唇,“我也不清楚,你们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不肯给观潮和小五清净安稳。”

“混帐东西!”老夫人手里的茶盏碎在他脚下。本想砸他的头,但是手抖得厉害。

“我混帐?”徐如山看住母亲,“徐家出事的时候,我豁出了小五。”

“是她自己要嫁入孟家!”

徐如山一听,强压着的火气腾一下燃起来,声调骤然拔高:“她自己要嫁观潮,您为何又生枝节?为何为难孟太夫人?

“人家儿子愿意娶您半死不活的孙女,倒缺理了?欠了您什么?您倒是说来听听,也让我开开眼界!”

老夫人哽住。

徐如山看向父亲,“您与二房父子,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观潮。

“近来,孟府兄弟之间生了嫌隙,我百般提醒,除了观潮那边,别与孟府的人走动。孟府长房二房送来的帖子,我都退回了。

“可您是怎么办的?

“还在做起复的梦?

“也是,五十多岁便赋闲,委屈您了。那个梦,您不妨继续做,好好儿做,只是,我不再奉陪。

“别的我就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我要与你们撇清关系,要么分宗,要么把我逐出宗族。

“各过各的之后,谁敢再用小五做文章,别怪我翻脸无情。

“您要是不成全,那我就效法小五,到顺天府与你们说出个一二三来,瞧瞧顺天府是否认可愚孝。

“丢人现眼罢了,不差这一回。”

语毕,徐如山转身,示意妻子,“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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