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1 / 2)

玄凌一边唤着, 一边已经冲到了赵允煊面前,然后就抬眼亮晶晶的看着赵允煊。

玄凌长得像赵允煊。

但可能是长期跟着阮觅的缘故, 他明明有一双和赵允煊一样的眼睛, 但眼瞳黑漆漆的,眼神却澄澈又狡黠,像极了阮觅。

赵允煊一对上他这个眼神原本狠厉的心境都会软上一软。

“父王, 你见到阿娘了?”

玄凌问道。

“嗯。”

赵允煊应了一声,道, “你阿娘很好, 她救了很多人。”

说完他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就把陵江府的情况说了一遍,甚至连江南都督梁和兴矫传他的手谕, 欲将十数万灾民封锁在陵江府城的事情都说了。

说完他就问玄凌, 道:“玄凌, 如果这数万的灾民入城, 城中已经有六七万的城民和几万的灾民,把他们封锁在城中,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玄凌从记事开始就已经学习毒理。

对各种疫病毒-药药材清楚得跟日常蔬果一般。

还有他从小就混迹在市井之中,她母亲又常带她去农庄玩耍,由着他和佃农一起做些农事,再加上先生喻教于日常生活细节中, 是以他和其他世家子弟从小所见所闻所受到的教导是很不同的。

所以他对这事理解得比他父王以为的还要多。

他凝眉想了想,道:“这十几万的人在城中,近十万的灾民,住哪里,吃什么,甚至在哪里出恭......他们还染有时疫,这样混乱得进城,肚子饿了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城中很快就会乱得一塌糊涂的,这一乱,更无人管,很快整个陵江城就会被时疫控制了。”

说完大怒道,“阿娘就在陵江城,这个姓梁的,他竟然敢以父王的名义害阿娘,害江南的灾民和陵江城的百姓,简直恶毒至极!”

赵允煊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道:“所以父王去陵江城处理此事了,这个梁和兴已经被关押,很快就会被押解入京,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道,“这些时日闷不闷,今日阿爹派人送你去纪婆婆那里去玩一两日可好?”

玄凌抬头扫了他爹一眼。

表情竟然有一些委屈和别扭的不情愿。

赵允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底就是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激动。

这还是玄凌第一次表现出来的依恋他。

他蹲下身子,握了他的手,正色道:“玄凌,你知道那梁和兴为何敢假传父王的口谕吗?是因为有宫中你皇祖父的示意,你皇祖父不喜欢父王,他想要立别人为太子,所以让梁和兴在江南作乱,逼父王去江南,现在父王要去宫中处理这些事,你去纪婆婆那里,等父王处理好宫中的事情,就去接你,好吗?”

玄凌皱了眉看他。

赵允煊便看着他的眼睛,道,“玄凌,如果你出现在纪婆婆的庄子里,明天或许就会有人去那里抓你,你害怕吗?”

玄凌抿了抿唇,背挺得笔直,道:“怕什么怕,我把他们全部毒死。”

赵允煊:......

他拍了拍他,道:“毒什么毒,父王已经安排好了人,不会有事的,到时候你镇定点别给父王丢脸就行了。”

玄凌差点跳起来,他什么时候不镇定,给他丢脸了?!

他为了证明自己很行,转头气呼呼的就跟着侍卫走了。

*****

皇帝欲立大皇子为太子。

但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岑家占据朝堂大部分声音的时候了。

众位大臣一部分坚定的太子不可能这么容易出事,要等太子,或者至少要等查明太子“染时疫病逝”的真相再来议立太子之事,而另一部分如温次辅,还有背后不太干净的吴尚书等人则是希望四皇子上位。

所以皇帝现在想立大皇子并不是那么容易。

他还单独召见了在朝堂上威信甚高,又本是他忠心耿耿的两位老臣,杨首辅和兵部尚书王民和。

老泪纵横的劝说,大意就是,“老二病逝,朕也十分伤心,原本他在朝堂和军中威信都甚高,把江山交给他朕是最放心的,但奈何他现在去世了啊,那只能在剩下的两位成年皇子中择能干又稳妥的。现在云南情势不明,江南更是危险,这些都是亲近大皇子的势力,立大皇子为储君,这两边都暂时能安稳下来。”

杨首辅和兵部尚书却不买他的账。

杨首辅道:“云南都督林树启派人截杀了朝廷派去给云南各族的信使,再把此罪按到云南各族头上,挑拨云南各族和朝廷的关系,引得云南内乱,此等居心叵测,包藏祸心之人,朝廷不想法子拿他法办,还要姑息养奸,只会令他在云南越发坐大,迟早会酿成大祸。”

兵部尚书道:“梁都督密奏太子殿下病逝,但纪指挥使,长公主殿下他们却都未有奏折提及此事,实在太过蹊跷,事情到底实情如何尚不清楚,现在就冒然改立储君实在不妥,而且若真是梁都督假传太子病逝,那其居心细思实在恐极,又岂是能以改立大皇子能安稳得了江南的?”

皇帝气得差点锤床。

他十分堵心,想来想去就召了大皇子说话。

皇帝看着立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却十分沉默的长子,叹了口气。

自从岑贵妃自缢身亡,这个儿子就沉默了下来。

虽然对他还是恭敬,却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

大概是老了,又在病中,这些时日他也常想起很多旧事,他和岑贵妃幼时的那些旧事,他们曾经恩爱过的那些旧事。

他慈声道:“允炀,你现在明白,朕当初立那逆子为储,实乃不得已之举了吧?可你母妃不能理解朕,她不能再等等......允炀,你母妃之事,你可是怪了朕?”

大皇子心里岂止是怪,那简直是怨恨。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