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姑母,待朝廷三司会审,判决之后,若他们还有一线生机,祖母,她应该不会不管他们的。”
郑氏听言差点跳起来。
什么意思?
太子根本已经盖章,说她丈夫犯的是谋逆叛乱之罪,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她的子女若真去了京城等判决,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就算就算太子降了他丈夫的罪,最低刑罚也是罚为贱籍,充军流放......那绝不是郑氏口中所言的保下。
她竭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然后看着郑绪道:“阿绪,你已经和芊儿定亲,虽然尚未成亲,但太子信重你,若是,若是你肯跟他求情,未尝没有将芊儿摘出来的可能。至于松儿和果儿......”
她咬了咬牙,泪如雨下,虽然房中再无他人,还是用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松儿大了,想要摘出来不易,但果儿还小,阿绪,你想想,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找一个替身把他替换出来,然后让那替身在去京城路上‘病逝’?”
郑绪抬眼看她。
他当然没有跟梁芊芊订过什么亲。
他也能明白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
他面上虽然麻木着,其实心也一样犹如火烧着。
如果不是梁和兴杀了他父亲,杀了他祖父,或许他还可能真的会应下。
可是,现在就算他肯。
他母亲也决不会肯。
他看着她道:“姑母,你知道梁和兴都做过些什么吗?”
郑氏一愣。
她看着自己的侄子,似乎是不敢相信他的变脸,他现在说话的语气。
她皱了眉,道:“阿绪,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是教习你武艺,在军中提拔你,让你步步擢升,待你如亲子的姑父!”
“待我如亲子,”
郑绪看着自己的姑母,道,“姑母,可你别忘了,梁和兴不过是草莽出身,我郑家才是江南的百年武将世家。”
说到这里他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丝毫的神色,一字一句道,“姑母,如果,我父亲没有在北疆被人害死,我不需要别人来教习我武艺,不需要别人在军中提拔我,更不需要别人来待我如亲子。”
郑氏猛地色变。
那一刹那间眼中甚至流露出慌乱,但很快那抹慌乱就被厉色取代,不过却还是被郑绪捕捉到了。
他的心急遽的沉下去。
原先不过是猜测,但得到证实,他还是再次受到了重击。
他低声道:“所以,姑母,其实你是知道的,你知道父亲是被梁和兴害死的。”
“那祖父呢?”
他眼中的痛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住的愤怒和痛恨,道,“梁和兴为了都指挥同知的位置,暗杀祖父一事,你也知情吗?”
郑氏这回更是大惊失色。
她失声道:“阿绪,你胡说什么?你祖父明明是醉酒,又旧疾复发,从马上跌了下来......那是个意外,跟你姑父有什么关系!”
可是说着就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到了地上,满面的痛苦。
郑绪看着她前后的反应,便大抵已经摸清了她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她知道自己父亲,也就是她的兄长是被她的丈夫害死的。
但那是她的丈夫,所以她掩饰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为了补偿,这些年对他疼爱有加。
但她应该是不知道祖父是被梁和兴害死的。
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知道......就像现在,她这么痛苦,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丈夫。
郑绪已经得到了答案,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想再继续和她说什么,转身离开。
“阿绪,那都是别人污蔑你姑父的,阿绪,你跟着你姑父十几年,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那都是别人为了策反你对付你姑父......”
他听到她在后面喊着,可是他的脚步没有再作任何的停顿,一直走出了门,走到院子外,看到外面一望无际的湖面才长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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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这日在病床前,贞和帝又以自己的身体,和稳定朝局为由,逼诸位重臣对外宣布太子的死讯,并且另议储君。
这事已经闹了几日。
杨首辅现在对这位皇帝可以说是失望至极。
他道:“不知陛下是意欲立哪位皇子为储君,陛下又以为哪位皇子能稳定现下的朝局?”
他是带着讽意说的。
几位重臣都觉得皇帝是欲立他最宠爱的四皇子,温淑妃所出的赵允炜。
温次辅听了杨首辅的这话虽然心惊肉跳,但同时那心却也激动不已......这半年来,这心简直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被翻炒了多少遍。
好在终于等到了。
他能不激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