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首辅听了冷笑,道:“不知温大人觉得此时臣等不该去查核太子殿下的生死,是要商议何等应对之策才是替陛下分忧?难道是要商议重新立储,替陛下分担国事吗?”
温次辅的老脸一下子涨红。
他的确是这个意思。
但被杨首辅这么直接的挑明,又好像“为君分忧”的脸皮给撕了,只剩下了私心。
皇帝也气了个够呛。
可是皇帝是最不需要脸皮的。
所以就算是被杨首辅这么直白的讽刺了,皇帝恼羞成怒之后也没有收敛,反是直接道:“两位爱卿言之有理,如今朕身体有恙,不能打理政务,可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国事不能一日有旷。”
“为今之计,不管这密旨是真是假......是真,当早立新储稳定民心,是假,那就是梁和兴有异,不管太子是否已经落于他手,还是,还是已经薨逝......朕虽心痛不已,当亦当改立太子才能不受其胁。另外,若其真有心谋逆,我一国储君落于逆臣之手,还如何能再为我大周之储君?”
杨首辅气得胸膛直起伏。
他原本还想再挽回一下现在的局面。
可皇帝硬是要一头走到黑。
罢了罢了,这个昏君,他想怎么作就怎么作吧。
太子......
他老泪纵横。
他是不希望这对父子最后会走到那个局面,但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
*****
赵允煊带着郑绪去了江南督府所在地江阴。
有赵允煊在,梁和兴的亲信部属就是想要作乱都师出无名......他们就算是梁和兴的亲信部属,可到底还是大周的将领,他们敢和江宁都指挥史纪斯年对上,敢和都指挥同知劭林非对上,但却不敢和亲临的太子对上。
为了梁和兴,还没有到敢谋反叛乱的地步。
既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力量。
是以江阴的局面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赵允煊直接任命由原江南督府都指挥同知劭林非暂代了梁和兴的江南都督一职,而郑绪以在陵江赈灾以及平叛捉拿梁和兴有功,从原正三品的指挥佥事升至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成为当朝除了当年的顾云暄,也就是赵允煊自己,最年轻的从二品都指挥同知。
江阴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赵允煊当晚就离开了江南。
而被捕的梁和兴则是交给了江宁都指挥史纪斯年。
梁家的家眷也全部关押了起来。
交由纪斯年命其随后将他们和梁和兴一起押解入京问审。
当晚郑家。
盔甲尚未除身的郑绪回到了郑府就去了后院跪在了自己祖母郑老夫人面前。
旁边还坐了他的母亲郑大夫人,以及二叔郑宣良。
这一日郑家已经收到了军中来报,道是郑绪升到了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
此事让郑家人的心从不会被梁和兴牵连的担心中放了下来。
但却也同样没有多少的喜悦。
因为谋反叛乱的梁和兴是郑老夫人的女婿。
而她的女儿和外孙外孙女们还生死未卜。
郑老夫人已经有数月未见到自己的长孙。
此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面憔悴的孙子真是又喜又悲,心恸不已。
她尚不知内情,只知道是女婿意欲谋反叛乱被太子殿下拿下了,而自己孙子则是做了太子殿下手中的刀。
可自己孙子对梁和兴是什么的感情她是非常清楚的。
孙子的品性她也是极清楚的。
他既站在太子那一边,除了是为了家族考虑,也必有他的缘由。
她道:“绪儿,你姑父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谋反叛乱......可是实情?”
“是的,”
郑绪低着头,道,“他矫传太子殿下手谕,说太子殿下因心惧瘟疫,朝廷又不够物资赈灾,就欲将十数万灾民全部赶进陵江城,然后锁城,只许进不许出,让灾民和百姓困死于城中......以此来煽动百姓对太子殿下,对朝廷不满,借此生乱。”
屋中之人俱是惊得目瞪口呆。
郑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想说,他如何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梁和兴是她几十年的女婿,她委实不敢相信。
可是相不相信有什么用?
不管是真是假,女婿冒犯太子殿下是真,谋反叛乱之名已经被太子殿下定下,就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郑老夫人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睁开眼看着自己孙子道,“绪儿,我们郑家是大周的臣子,忠君爱国乃是本分,若是你姑父......他真的谋反叛乱,欲对太子殿下不利,你的选择并没有错,不必自责。只是绪儿......”
她眼中忍不住滚下泪来,道,“绪儿,若是尚有可能,就请你竭尽全力保下你姑母和表弟表妹他们......不管怎么样,那是你嫡亲的姑母,这么些年来,你姑父教导提拔你,尽心程度不亚于亲生父亲,你姑母对你,更是疼爱你还胜过她的亲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