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梁介本就有眼疾。
而从几年起,廖弈寻了这描字之法后,便每一卷都刻意着人用针线将其描摹缝纫。
梁介更是认真耐心的习这法子,若是能省得从前必须着人念予他听,他自己感知更好不过。
虽是皇家子弟,但梁介不同其他皇子。或是因身有残疾,从小他就比他人多了一份韧劲毅力。
平日里的琐事不说,就这习描字之法。起初为了了解字体,熟悉手感。从未习字体的他,更是费尽心力的同那书斋幼子般,从头开始读书写字。
熟悉手感,也是日日抚着字帖。即使是再细再软的丝线,都将他的指腹磨破渗血。可他并未因此停止,反而越发的刻苦,不久每个指腹便敷上茧。然而,因茧初期不熟悉时会扰乱他的判断,还得将茧撕下。
梁介的付出,廖弈是看在眼里的,疼在心里。真是因为了解,廖弈从不劝阻梁介,言明其意。
分明,作为一国的皇子。即便现下并非继位第一人选,却也是人上一等的皇族血脉。只要他一声令下,便是不乏上涌之人的,他是不用如此被人敷衍欺瞒。
故而,底下的人不尽职尽责,私底下言论纷纷便也算了。可这般打眼的实打实的欺人之举,胆子竟大到直接摆到主子的明面上来,着实令廖弈愤懑。
“罢了,不在这一时。”
相识多年,梁介自是清楚廖弈心中作何想。无非就是发落下人罢了。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本就不是初次。”成长年岁至今,这些年何人何事未有过,这不过就是不起眼的小事罢了。
“但!”那更不能姑息。
“有人挡眼,不是更好。”只有愚蠢的人在前自作聪明,才能替他们挡了那些多余的事。
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好。”
梁介微微一笑,挽袖提笔。
忍。
☆、第17章 正妃
廖弈自是见梁介纸上所写之字,嘴巴一撇。
手中折扇一打:“听闻,皇贵妃近来正寻各家贵女。要画像不说,还命人上报为人品性。唉,不知皇贵妃作何打算?”
***
因华南朝并未立后,故当朝唯一的皇贵妃便是这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而皇贵妃膝下独子,便是梁介。说到这皇贵妃,可不一般。
若是按常理而言,一个不但无深厚背景家世支撑,更是入宫多年膝下只有一子。且这一子还是个瞎子的皇贵妃,不说在外就单单宫内,也定是虚势无权空有其位。
起初封到皇贵妃之位时,众人皆以为只是皇上推一人上前顶位,以封众人论后宫无主攸攸之口。且这女子并无太大权势,故而无人在意。
怎料时过境迁,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眼中一空有外表的女子,竟在这皇贵妃位上一待就是数年。
不仅盛宠丝毫不减,更是后宫之中紧握实权。后宫中除了上头的太后,便是皇贵妃了。
常言道,后宫深似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偏偏这皇贵妃不可同语,倒不是人阴险狡诈手段恶毒。
反之,这皇贵妃不似小家门户出身,身附贵气举止优雅。德行言功,皆为上等。至少,在表面上众人皆臣服于其以德服人之意。
然而,即使大皇子梁介乃逸群之才,父皇赞誉母妃疼爱,却仍是抵不住身有残疾。
在众人看来,不过就是徒有其名罢了。再高的赞誉也无法继位,再多的疼爱也无法永承。
这要是嫁予大皇子,逞一时皇子妃的威风。今后呢,若是皇上驾崩,皇贵妃逝世。改朝换代,谁能保证新帝会善待他,又或是留其苟且存活。
故而,大皇子这年纪不小,已是青年之态。今年便是十八的年岁,这搁在其余几位皇子身上。年岁相差不大的都已有子嗣,年岁相差悬殊的也已有侧妃。而他,连通房都不见影子。
皇贵妃心急之际,却不好轻举妄动。
在她想来,若是强行赐婚下去,女方若心冷面热也罢,若来个悲愤自绝打了她脸面不怕,怕就怕伤了她儿的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只盼望自己的孩儿寻一良人相伴。
进来这般寻人心切,想必也是实属无奈。而梁介自然知母亲之意,自然也会合了母亲的意。
***
梁介幽声道:“听闻近来廖太傅四处托媒人打听各家小姐的亲事,也不知廖太傅作何打算?莫非这是要续弦?看来我得备份大礼了。”
廖弈一口茶在嘴里差点吐出来,一瞟案上的书画连忙咽了下去,呛得连咳不止。
他家老头子哪儿来的续弦,这要是敢动这个念头,娘家舅子不得上门动武。
更何况还是打听各家小姐,分明就是给他找媳妇去的。
梁介轻叹一声:“是我的不是,你也莫如此激动。若是早知你会这般欢悦,我定早早替廖太傅寻续弦良配。”
着急说话,廖弈不但未止咳平静。咳得越发的厉害,连眼圈都泛了红。
梁介曼声道:“既然如此。薛巍,去女官那儿拟一份册子,送到廖太傅那儿。记住,定要按这廖太傅进来寻上门的女子要求来拟册子。越快越好。”
“是。”薛巍面不改色应道,提脚便要离开。
终于缓过来的廖弈一个扑身挡在薛巍面前,薛巍面色一凛声色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