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冬郎神色凄惶, 同贵儿心里也纠结,这几年他一直在少爷跟前儿伺候,怎会不知少爷心结难解, 而少爷的心结自然是大娘子这个亲姐姐,姐弟间自来亲厚,玉家这对姐弟更甚,后来的许多纠结事端,说起来也跟姐弟俩的情分脱不开干系。
当日在燕州府大娘子便是为了少爷进学,才中了小侯爷设下的连环套,小侯爷拿住少爷以此胁迫大娘子跟那潘复和离之后, 又好一番折腾才弄到手, 而少爷当日正在京城梁府族学中进学,对于这些事丝毫不知。
因此, 后来得知真相,少爷才愈发愧疚自责,觉得都是因他的缘故, 大娘子才被小侯爷胁迫, 进而受尽委屈折磨, 末了连命都搭了进去。
少爷越想念大娘子心里便愈愧疚, 越愧疚便越恨小侯爷, 而这些愧疚夹杂着恨意纠缠在一起成了心结, 日子越长心结越是难解。
少爷如今这样,明显是被刚才小侯爷的话刺激了, 其实同贵儿也想不通小侯爷今儿是为什么, 少爷的秉性,相信小侯爷比自己更清楚,明明知道越那般说, 少爷只会越恨他。
这么下去,两人的关系只会更加无法转圜,毕竟大娘子的牌位进了侯府,是小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名份在哪儿摆着,就算少爷再恨小侯爷,小侯爷再瞧不上少爷,也是姻亲,这姐夫跟小舅子,就算不亲也没听见谁家跟仇人一样,恨不能闹个你死我活的。
同贵儿忽觉自己或许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多少得说句话,若是少爷再误会下去,只会更恨。
想到此,遂小心的道“小的虽没资格过问后宅的事,却暂代过别院的管事,寻常不打紧的杂事倒是能料理,若是来了要紧的访客,或接了哪府里的拜帖,小的可不敢私下做主,需得讨主子示下。 ”
冬郎忙道“这么说你在别院见过我阿姐。”
同贵儿“小的造化,给大娘子磕了两次头。”
“那,那我阿姐她”冬郎本要问阿姐身子好不好,却想到阿姐自小身子弱,打自己记事起,大多时候阿姐都是病着的,身子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这样病弱的身子,又哪禁得住梁惊鸿的折磨。
想到此,不禁攥了攥拳头,却忽想起同贵儿刚说,要紧的访客拜帖不禁疑惑道“你说我阿姐有访客我阿姐不是”。心下却不想提这些,遂顿住了话头。
同贵儿却点头道“那别院本就是落在大娘子名下的产业,闲杂人自然不敢上门搅扰,可有些府里的女眷要来游玩的话,却不好拦着,只是于情于理都要给大娘子递个拜帖儿,不过,递了也白递,那些想攀交情的,都寻借口打发了,赶上推不掉的也是韩妈妈出头,小的在别院那会儿,帖子也是递到韩妈妈手里,有两回赶上大娘子在院子里做针线,便上前磕了头。”
是了,阿姐的针线极好,绣工更好,莫说寻常市井,便是宫里的绣娘跟阿姐也无法相比,只可惜阿姐身子弱,不常动针线,举凡做的时候,必是精神极好,故此玉郎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看阿姐做针线,只要阿姐做针线了,必是身子好了。
而同贵儿刚说阿姐在院子里做针线,那么是阿姐身子好了吗冬郎摇头,自己可是糊涂了,被拘在那如牢笼一般的别院里,怎会好,莫不是同贵儿这杀才见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弄鬼,用这样的话来糊弄自己
想到此,脸色一沉“你当真看见阿姐在院子里做针线莫不是你自己胡编来哄骗我的吧。”
同贵儿忙道“小的哪敢哄骗少爷啊,是真真儿见着了。”
冬郎冷笑了一声“你可知我阿姐身子弱,平日最怕风,轻易不出屋子的,你却说在院子里做针线,不是哄骗是什么。”
同贵儿真是冤的不行,生怕冬郎不信,举起手发毒誓道“要是小的说了一个字儿瞎话,让小的不得好死。”
遂又凑过来低声道“少爷您当年往京里进学来了,有些事不知道也是有的,大娘子先头身子不好,是让燕州府那些庸医给耽搁了。”
冬郎没好气的道“照你这么说整个燕州府都是庸医了。”
同贵儿“这话小的不敢说,可这么多年都没把大娘子的病治好,即便不是庸医也是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