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行不得也哥哥 绣猫 2943 字 12天前

阿那瑰正要处心积虑地讨好皇后,她眉宇结了轻愁,眼里又含泪了,“走到这里,里面的人恐怕都看见了,你不进去,殿下要怪罪我了,我无依无靠的,要是殿下不要我……”还可怜巴巴地扯住了薛纨的袖子。

薛纨眸光在袖子上一扫,“无依无靠?”他笑得有些玩味,“檀道一不管你了?”

他随口一句话,好像刺扎在阿那瑰心上,她假惺惺的眼泪没有了,撒手丢开薛纨的袖子,阿那瑰高傲地扬起头,“我不用别人管。我自己什么都可以做。”被汗濡湿的乌发覆在额头上,更显得一双眼气势凛凛。只有脸蛋被夕阳照得微微发红,带点天真气。

薛纨心里微微一动,虽然知道这会去皇后那里,无异于龙潭虎穴,也不由地改变主意,往皇后宫里来了。

皇后端坐在灿如锦绣的屏风前,见着薛纨,眼睛一亮,却没有像在栖云寺那样粘腻,只对他颔首微笑,说声请坐,又屏退了殿上众人,“你们都退下。”

阿那瑰也跟着宫婢们离开了,眼睛还好奇地在薛纨和皇后身上打了个转。

金辉照着瑞兽,空落落的殿里,两个人都正襟安坐。皇后斟酌着言辞,开门见山道:“你常在陛下身边,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提起过立太子的事呢?”

“这个,臣没有听说过。”

皇后手肘扶着案几,冲他斜了斜身子,是个倚重和信任的姿态,“我想请陛下早点立嫡长子为太子,有什么法子吗?”

薛纨道:“陛下年富力强,殿下这时候催陛下立太子,恐怕适得其反,要被陛下怀疑了。”

薛纨也这样说,皇后黯然地叹口气:“我不想显得太急,可昭容现在得陛下盛宠,我怕陛下被她蛊惑……”

薛纨垂眸撇着茶瓯里的浮沫,不肯搭腔。

忽觉手臂上有了点重量,他放下茶瓯,扭过脸来,见皇后轻敛裙摆,坐在了他的身侧。皇后是着意修饰过了,眉毛绞得细长,嘴唇红得艳丽,木樨香珠在皓白的手腕上滑动,在薛纨手背上亲热地拍了拍,她说:“人要是突然有个病啊灾的,就会心急了……嫡长子才十岁,等他做了太子,皇帝,以后还不都是你和我说了算?二十多岁的宰臣,难道不值得你搏一把?”

薛纨似有点动心,琢磨片刻,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头,把皇后的手拿开,肃容道:“凭我自己,还没那个本事。”

皇后急忙道:“还有大将军和我兄弟,一个掌外,一个掌内,还不是易如反掌?”

豫州大军压境,皇后却在一心琢磨这个,薛纨有些想笑,他忍住了,仍旧推脱道:“殿下的打算,大小两位王将军知道吗?”

皇后道:“我当然要和他们商议。你是玄鹤的副手,难道到时候不听他号令?”怕还说不动薛纨,皇后淡淡一笑,挺腰坐了起来,望着殿外那抹青衣身影轻盈地走来走去,她冷不丁道:“我听说你刚才在殿外和阿松嘀嘀咕咕的……你看中她了吧?要是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把她送给你,怎么样?”

第32章 、愿同尘与灰(十二)

皇后说完这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薛纨。

薛纨一时拿不定主意她是真心还是有意试探, 不怎么在意地一扬眉, 他笑道:“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我要她干什么?”

皇后琢磨着他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薛纨是恭谨,却半点口风不露——男人,几个月没沾身, 果然丁点情意也没有了——皇后有些不是滋味, 坐回宝座,凝望着殿外雁翅般的两排庑房,淡淡道:“我今天这话, 你放在心里……要是真能心想事成,我不会亏待你的。”

以皇后这不管不顾的性格, 他和她那点风流韵事倒成了把柄,说不准哪天就会被她抖落出来……薛纨眉头不易察觉地一动, 对皇后状极慎重地点了点头,“臣记在心里了。”

辞别了皇后, 薛纨走在廊芜下,见阿那瑰怀里抱着一只花猫,正在绿槐下瞧着一名宫婢梳头, 余晖照在黑缎似的长发上,仿佛折射进了她的眼里。薛纨忍不住驻足微笑了一下,叫道:“阿松。”

阿松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走到廊芜下。

薛纨故意上下打量着她:“檀道一说过, 要是北伐败了,就把你送给我做洗脚婢,你知道吗?”

阿那瑰一听这话,抱着猫退了两步,浑身要冒刺似的,“你胡说!”

“不骗你,”薛纨还笑,“我可是当真了。”

一个“送”字,让阿那瑰想起了柔然被随意馈赠的奴隶和牛羊,是大大触了她的逆鳞,难得对薛纨生出的一丝亲近瞬间烟消云散,阿那瑰眉毛倏的一拧,冷冷地睨着他,“他答应了,我可没答应。”

“好,”薛纨被当面拒绝,反倒对她赞许地一笑,“下次谁说要把你送人,你也要这么有骨气。”

皇后使出美人计,却招徕薛纨不成,又气馁,又心酸,打起精神走到铜镜前,手指抚过自己尚算光洁的眼尾,仔仔细细看了许久,又叫宫婢道:“太暗了,看不清,点起灯来。”

眼前骤然亮了,一名年轻的内侍将烛台移了过来,往铜镜里一瞧,善解人意地奉承她:“殿下仍是青春貌美,这么亮的烛光照着,也看不见一丝皱纹呢。”

“我三十多的人了,”皇后有些黯然,“昭容今年还不到二十……”

内侍双膝跪地,紧紧抱住皇后的腿,“殿下在奴心中,就是菩萨神女,三十、四十、五十,都是无人能及的高贵美貌。”

皇后是个女人,听到这种阿谀奉承的话,也难免欣喜,“还是你会说话,不像薛纨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想到立太子的事,她脸色沉下来。

内侍道:“殿下要筹划这事,还是先和大将军商议,自家人,也不怕走漏了风声。”

王孚近来被皇帝猜疑,等闲不肯进宫,皇后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还是在宫外行事方便些。”

她径自筹划大事,内侍一双手自腿上爬到腰上,在皇后的裙下摸索。皇后被他撩拨得浑身酥软,轻轻一脚将他踢开,笑道:“狗胆包天的东西,这是在宫里!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内侍涎着脸又爬了过来:“是奴情不自禁……”

皇后嫌他卑贱,可又贪恋那点慰借,也就由他去了。

到夜半时,皇后还在沉睡,忽然被内侍拼命摇撼起来。殿外的灯光照亮了窗纱,映得人脸煞白,内侍抖抖索索道:“陛下来了……”

皇后也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一脚将内侍踢下床,低斥道:“还不滚出去?”

内侍抱着衣裳,从侧殿闪身溜了出去。随着门外尖锐的通禀声,皇帝毫不客气,一脚踢开了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皇后合拢衣襟,镇定自若地坐在床沿,等皇帝站稳脚步,她起身对皇帝施礼,“陛下怎么这会来了?”

“忙完了政事,才想起来皇后今天回宫,特地来看一眼。”皇帝下颌不断地抽搐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撩起衣摆,他也坐上凤榻的边沿,像最寻常的夫妻那样,沉默的目光在皇后脸上盘旋。

皇后勉强一笑,“陛下为何这样看着妾?”

皇帝猛然一把扯下皇后的衣襟,皇后吃了一惊,疾呼道:“陛下!”

皇帝锐利的眸光在皇后颈间和胸前一扫,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凑到皇后耳边低声道:“你可真够贱的……到底是□□熏心,忘了身份,还是自恃姓王,完全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皇后挣开皇帝的手,微微战栗的手扯起衣襟,冷笑道:“陛下听听自己的话,像一国之君该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