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扬身形笔直,立在墙边,明明只有一面墙的距离,却再也没有前进一步。
月色的清辉慢慢撒了下来,随着时辰的流逝,从东边慢慢移到了头顶上方,将嵇扬的脸照的越发清晰,他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幅画一般,定格在了这个地方。
萧冉盯着旁边那扇门:“实在搞不懂,这地方有什么好站的,想进去就直接进去啊。”
骆依依心中默默想着,你这么自恋的人,大概是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婉转迂回的。
她没有说话,就只是陪着嵇扬在那里站着,嵇扬站了多久,骆依依就站了多久,就连萧冉最后都受不了了,走到一个角落,靠着墙坐了下来,可她却不肯这么做。
就好像跨越时间空间,完成心中的执念一般,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回忆,已经完全不可能改变什么,但她执意想要如此。
就在她以为要一直站下去的时候,漫天的月辉突然消散了,整个记忆场景也开始消融,可是接下来却不是另一个记忆场景,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骆依依心情还没有转换回来,惊讶的说道:“这是怎么了?”
萧冉却立马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小心,这是匣子内部真正的空间,看来外面的人要放我们出去了。”
“外面,我记得当时咱们进来的时候,好像白姑娘和太子殿下也在屋中,也不知道现在会如何。”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人在记忆之中的流速是很快的,就像你回忆自己的一生可能只需要一瞬间,这里面也是如此,咱们虽然在这里待了将近十二个时辰,外面可能还是没什么变化。”
骆依依:………那岂不是说,她出去之后很有可能会当场看到那两人?
趁两人还被关在小黑屋,她脑筋转得很快,立马揪住萧冉的衣角:“萧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偷偷扮作白姑娘的侍女,实属不该,但你能不能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替我在那两人面前遮掩一番?”
萧冉果真对爱慕他的女子很是宽容,他颇为大度的一挥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虽然不能回应你的心意,但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骆依依稍稍放下了心:“谢谢公子。”
这时漫天黑雾好似旋转起来,骆依依只觉得脚下站立不稳,脑海中一阵晕眩,身旁没有什么支撑点,她只能拽着萧冉的衣服。
就在她等着眼前的黑雾散去,变成现实世界时,那黑雾却突然将她吸了进去,整个人犹如被扔到了滚筒洗衣机里一般疯狂旋转。
被疯狂旋转了几十秒,可这几十秒对骆依依来说犹如几个小时那么漫长,当她终于说了一句“不行,我要吐了”的时候,记忆之匣终于良心发现,将她吐了出去。
她拉着萧冉的衣服,两人直接滚到了墙角,由于被转了这么久,骆依依早晨起来梳好的发型,整理好的衣服都不见了,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趴在萧冉身上。
她还想对着萧冉的脸吐上一吐,还好她良心发心啊,及时捂住了嘴,没有吐出来,要不对于萧冉这种极为注重外貌,镜子不离身的人,非要抓狂不可。
不过这记忆之匣也太狠了,它是想把人转到毫无抵抗之力,等到出来的时候就只能任人鱼肉了吗?阴险太阴险,骆依依心中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碰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圣物了。
心中正下着决心,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冷淡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骆依依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有点头皮发麻,她对萧冉说了声“抱歉”后,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朝着旁边看去。
屋子正中央,嵇扬和白映之正站在那里,只不过白映之的手中抱了一个打开的盒子,那盒子周身氤氲着金光,正是记忆之匣。
刚才说话的是嵇扬,此刻他眼神危险的盯视着趴在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看起来很想要个解释。
骆依依:“我……我们……”
她“我”了几次,也没“我”出什么门道,幸好一旁的萧冉也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他虽然也是头发散乱,但临危不乱,将头发抚平,这才对着嵇扬行礼:“太子殿下,映之。”
白映之回礼后问道:“萧公子,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骆依依骆姑娘,依山傍水的依。”
听到萧冉替她介绍了,骆依依这才记起来屈膝问安。不过这好像是白映之第一次知晓她的存在,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嵇扬看骆依依将头埋在胸口,一副根本不打算回他话的模样,嵇扬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萧冉,再次问了一遍:“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被吸入了记忆之匣?”
萧冉想着骆依依拜托他替她遮掩的事情,又想着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让映之醋上一醋,便说道:“这几天依依经常到我的住处来寻我,而今日,恰好我过来探望映之的伤势,她便也寻了过来,我们聊天的时候,一不注意便碰到了这个匣子,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好在你们及时发现,放我们出来了。”
骆依依听在耳中,总觉得萧冉这番话有把她形容为“舔狗”的嫌疑,可是想到自己口袋中的手绢,她觉得舔狗就舔狗吧,舔狗总比小贼强上许多。
萧冉本想着,映之定会神情关切的询问一番骆依依为何来找他,可谁知道先问出这句话的却是嵇扬,而且嵇扬的神情颇为不善,脸色也沉了下来。
萧冉不知他为何会这么激动,只能实话实说了,若他手中有一柄折扇,此刻定会摇着扇子,自诩风流倜傥的开口,可他没有,衣服还有些凌乱,只能尽量摆出一副风流的表情:“依依姑娘说她心悦于我,映之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有些心软,不擅长拒绝别人。”
骆依依:…………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特别想要拿拳头捶爆萧冉的狗头,可他说的这话毕竟是自己曾经说出口的,她又拜托他帮忙,骆依依便没有那么理直气壮的说上一句“快别扯淡了”。
再说了,两人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要真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捶爆谁呢。
可萧冉这句说完,霜云阁内的温度都似下降了几分,再也不复刚才的和煦,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正是此刻散发冰冷寒意的嵇扬。
可萧冉貌似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对着白映之嘘寒问暖起来:“映之,你觉得身体怎么样?看你好像能走上几步了?”
白映之看着嵇扬面色不善,虽然有心问一下对方到底怎么了,可是她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先对萧冉说道:“已经好上许多了,九重天上的御医很是厉害,当时深可见骨的伤势如今都已经无碍了。”
萧冉面上带出一点喜色,继续嘘寒问暖起来,可是骆依依就有点扛不住了,嵇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直盯着她做什么?明明被吸进记忆之匣的不止她一个人啊,怎么搞的她是罪魁祸首似的。
虽然她好像…确实…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但骆依依决定选择性遗忘它。
可是被这么盯着压力实在太大,骆依依又不敢抬头,刚刚经历了记忆之匣中的一切,此刻的她有点害怕和嵇扬对视。
眼看萧冉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了,骆依依觉得自己不行了,她决定还是先撤为妙。
“殿下,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撤退了。”她盯着几人的脚尖,说完便要转身。
可是嵇扬却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臂,骆依依心中一惊,不由自主抬起了头,两人对视到了一起。
嵇扬眼神中很是复杂,似是有生气,有心疼,各种各样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骆依依不太明白:“殿下,怎么了?”
可嵇扬刚才只是条件反射拉住了她,此刻被骆依依一问,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定了定神,这才轻咳一声说道:“你哥哥找你有些事情,你回去之后好生在屋内待着,他一会儿就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