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2)

宠妾灭妻 客水 2865 字 8天前

郁气瘀滞…心血堵塞…损伤心脉……

姒琹赟甚至到如今脑袋也晕沉沉的,数个时辰都故意不去想那些,只一心盼着她能睁眼醒来,可她如今醒了,他却突然不敢想她再闭上眼的样子。

在场眼观鼻鼻观心的宫侍与太医只恨自己长着这双耳,眼睁睁瞧见了天子流露真情,他们怕是难活着出这扇门了。

“哭什么?”这句话突兀地响起,温柔似流水的声音,却以极冷淡的语气道出。

众人心下一个咯噔,头晕目眩地近乎站不稳,皇上如今正悲恸难耐,皇后娘娘却轻飘飘一句话泼冷水,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还是什么?!这皇后娘娘敢说,他们却又哪里敢听!

姒琹赟哑声,怒急攻心想要找人发作的欲望突然便被淋头浇灭,他被却仍记得她经不得刺激,只尝试以如今最平和的口吻道,“太医院去煎药,朕那里有十几支老参,待会会差人全送去。”

众太医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心下不禁暗暗摇头腹诽圣上这不是平白做无用功,得了令嘴上自然忙应是忙,皆作了揖快步离开,逃命似的出了这屋子,像是怕皇帝一个不开心便回心转意要了他们的脑袋。

只有老院判临行前忍不住悄悄回首觑了眼床榻上的皇后娘娘,那纤瘦得弱不胜衣却依旧楚楚动人之态仿佛刺了下他的眼,心下一惶便不敢再看了。

“都退下罢。”姒琹赟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

余下的宫女皆福身应是,宝念与白嬷嬷对视一眼,跟在舜兴后头离开。

待内室不留旁人了,姒琹赟才控制不住地将她搂入怀里,惦记着她虚弱又不敢紧紧搂实,只得极轻地虚虚环着,他轻吻她的发顶,忍不住低低唤,“甯儿……”

锦甯低低垂着眼,不语。

姒琹赟心慌得厉害,他手指不断地捋她柔顺的发,一面强自扯出笑,自问自答道,“可是身子不适?时辰还早,若是累了便再睡会儿。”

“方才太医院院判不说,如今你也顾左右而言他…”锦甯似是笑了声,轻道,“只是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又如何不知晓。”

她当然是知晓的,一连方才老院判回首望她欲言又止的怪异表情都尽收眼底,毕竟这可是她辛辛苦苦铺的路。

锦甯爱看杂书,也因此颇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草药便是其中之一,而贵女们闲暇无聊时常常便爱调香,旁人打发时间的东西,她却尤为擅长,一来二去,对药品的了解自然也是不逊的,损坏自己的身子当然可谓容易。

毕竟这世上补人的药少,损人的却一抓一大把。

救人难,害人却轻而易举。

但锦甯的这些到底是使了手段,搁医术高明的太医跟前自命不过是班门弄斧,可她早就十成十摸透了姒琹赟,深知他会因忧心而舍弃新太医,选择老太医。

要知晓宫里的阴私秘密碰不得,可年轻气盛的小太医说不定会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对而直言说出口,圆滑世故的老太医,却是绝对不会惹上一身骚的。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好好把嘴管上,乖乖说出明面上看得到的。

锦甯突然抬眸,清泠泠的杏眼望着姒琹赟,“我活不久了。”

活不久了。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口突然就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微微颤抖起来。

锦甯像是讽刺笑了,一双清明的眼黯然无光,“老天爷拿了我这条命也是我活该,就算是…给父亲母亲赔罪了。”

“不许胡说!”姒琹赟忽然用力攥住她的手,又想到什么猛地放开。好心情 <a href="http://" target="_nk"></a>他牵强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其实是分不清是笑还是哭的,声音也飘忽得几乎听不清哭笑,“顺文郡王之事,我本无心瞒你……”

“够了!”

锦甯倏地低低咳嗽起来,姒琹赟顿时神色大变,飞快摸出手绢替她捂着嘴,只待她渐渐平复后才放下手,安抚地在她后背轻轻顺气。

“不必多说了。”锦甯面色突然变得很不好,她有些疲惫地瞌了瞌眼,“我有些乏了。”这便是送客的意思。

姒琹赟张了张口,讷讷蜷了蜷手指,“甯儿,我并非你想的那般心狠手辣…顺文郡王他是假死……”

“够了!”锦甯突然发出极为尖利的声音打断,然后咳嗽地愈加厉害,“我…不想听……”她努力压制着喉咙的痛痒,头一回连名带姓地叫他,“我不想听,姒琹赟。”

姒琹赟不敢刺激她,也只得苦笑一声,“可我若是不同你说清楚,你便会恨我一辈子了…甯儿。”

锦甯闭了闭眼,妥协地缓缓开口,强自镇定,“好,你说。”

姒琹赟深深望着她,“我曾说过,绝不会伤害你。”

锦甯低低嗤笑了一声,笑意讽然,她惯来不会做这等失礼的动作。

“顺文郡王…乃至郡王府,都安然无恙,决无大碍。”姒琹赟犹豫了许久,还是慢慢道,“我造反是早早便谋划起来的,只是朝堂上有文武两派,大珝又重文,论武有我常年驻扎军营,深得民心与战士们的信赖,便说文官,除却明面上在我手底下的几个,自然还要留几张底牌。左丞相是我的人…许久之前便是了。”

一两年前那闹出了一桩子人命的赏枫宴,便同样是他与左丞相浑水摸鱼对接的时机之一,他当时不常在京城,这样能大大被宴会风头盖过顺利交接的好时机可不多,只是不曾想后来有了江映枫那个意外。

江左丞相在姒琹灏面前需要老老实实做一个他可以把控的“傀儡”,正是这个身份,让他放低戒心,根本没有想过左丞相与姒琹赟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大珝重文,文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怕左丞相在姒琹灏眼中任其摆布随意搓扁揉圆,在旁人的眼里,看不起归看不起,身份地位还是足足够的。

姒琹赟自然便又想到了禾致远,“顺文郡王是稀世奇才,可若是我想谋反,他便必须死…无论真假。”

他说的明白,身为聪明人的锦甯自然也听得明白。

禾致远必须“死”,是因为他不仅仅是地位崇高的右丞相大人,还是姒琹灏亲手提拔的顺文郡王。

郡王。有了这个封号,与皇室沾亲带故、将来还有吃不愁穿不愁的世袭名号,可谓是天大的恩典。而这个恩典,是先帝姒琹灏赐予禾致远的,也就是说他自那一刻起便成了彻彻底底的孤臣,还必须要是个对姒琹灏忠心不二的大孤臣。

这自然不是不好,只不过在旁人谋反篡位时,便会成了一等一的靶子。若是禾致远在姒琹赟叛变时不死死维护赋予他无上荣光的姒琹灏…莫说遗臭万年,便是百姓们都会瞧不起他,这又如何服众?

他可以是右丞相,但不能是顺文郡王。

“后来禾锦垣来了军营,便是那回,我同他做了个交易。”姒琹赟似是在顾忌什么,在禾锦垣的事上只是一笔带过,“他是你父亲唯一的嫡子,唯一的儿子,若是不论手段往死了逼,纵使顺文郡王万般不愿,也只能应了这假死之计。”

他犹豫了很久,却终是全盘托出。此事他未曾告知锦甯一星半点儿,却也未曾告诉任何人,只有他一人知晓,毕竟禾致远“当众斩首”那日一出移花接木,唯有瞒天过海才算能全身而退。

“我无心伤害你的亲人,甯儿。”姒琹赟眸色极其缱绻地望着锦甯,隐约带着哀恸的颤音,“也绝不会……伤害你。”

锦甯神色复杂,浅淡地抿了抿嘴角,“你当然绝不会伤害我,丞烜。”她兀自苦笑一声,低低地轻喘起来,“但父亲呢?你不会轻易放过的…若是假死大计成了便罢,若是不成……”

她惨淡地笑了笑,言辞难得犀利,“若是不成…‘无心伤害我的亲人’此言便会成了一句笑话!届时你定会杀了他,以保自己能安然脱身,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