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贝伦难以置信的看着前一刻还是端庄秀丽的佳人,第一次感到有些猝不及防,艰难的抽
动一下嘴角,第二只攻击物已经带着主人毫不掩饰的怒意劈面而来。
身手敏捷的外务卿情急的侧身一闪,精致的玻璃器皿迅速抆着肩头的银饰掠过去。
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响器玻璃碎裂的清澈声音。
玄衣、佩剑,金色的绶带领花,蓝底白面的披风被如火的暮霭染上凄艳的色彩。
身着黑色一级上将军装的女子立定在门口,方才的危险物品被牢牢固定在虎口处,冷冽的
眸光在杯子表面考究的纹理上掠过,然后定格在对面盛怒未消的女子身上。
“公主殿下!”
法贝伦微微一愣,肃然行礼。
亚格兰的公主,只此一位。
柯依达皱了皱眉,将刚刚横空而来接在手里的玻璃杯往后一递,赫尔嘉·克罗因立即接下,交到了旁边的侍女手里。
“野心的实现往往伴随着十倍于此的代价,我以为你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对。?”她淡淡的看她,“无需担心成为母国的罪人,我国所要不过塔伦通向古格的通道而已,比起塔伦君主的位置来,这样的回报应该不算过分。”
“需要我向你们的军队开放通往古格的道路?”安妮卡显然还没有从激动的情绪中调整过来,咬着唇定定的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同样高贵身份的女子,“仅仅是这样就可以了么?”
“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忽略掉法贝伦脸上流露出来的淡淡讶异,柯依达别开视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只要洛瓦大公愿意与我们合作也是没有区别的。”
仿佛是咀嚼出了其中的意味,大波浪卷发的美丽女郎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戎装女子淡然转身,骇然变了颜色,颓然倒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花。
法贝伦静静的看着,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来,幽幽叹了口气,迈步出来。
“公主今天的话,是不是太直接了?”
“不过叫她安心而已,不会不妥的。”
暮色四合,马车两侧象征着皇权的鹰隼纹章在浓重的夜色里依稀剩下阴郁森然的影子,随着车轮辘轳的转动缓缓前行。
柯依达靠在车厢柔软的座椅靠背上,面对坐在对面的下属的迟疑,懒懒的合上眼睛。
“允许他国军队通过本土,是执政者的大忌啊?”
“如果你是她,想要通过他国力支持夺回王座,交出整个国家,和交出军队的通行权,你选哪个?”
柯依达睁开眼睛,单薄的天光射入苍色的瞳眸,仿佛苍凉寒冷的湖水。
赫尔嘉仅是微微一愣,然后了然的低下头去。
“但是,如果她答应了的话,我们……”
能够下这种决心的女人,绝对不是社交场上风花雪月的女子,野心勃勃的女人也许会比男人的更加的疯狂。
从另一方面而言,皇帝波伦萨也不见得会仅仅满足于塔伦的通行权。
柯依达冷冷的笑了声:“承诺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背叛的。”
入了夏的夜里,依稀还是有着凉意,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凉薄,但是清晰。
赫尔嘉耸耸肩,借着暗淡的天光掩饰了突如其来的寒意。
马车却是一晃,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监察长埃森·凯瑟侯爵求见公主。”
虽然按照惯例皇室成员的安全一直由禁卫军负责,尽管在柯依达公主本人已经是神鹰军军长的情况下,根据本人的要求,费兰·皮瑟斯上将便不再专门调拨人手作为公主的私人卫队,但表示为了安全需要和皇家礼仪,神鹰军副军长林格·弗洛亚还是特意抽出一部分的兵力保证上司出行时候的安全。
迪兰卡·德林少将,是特意被挑选出来负责这份工作的得力干将,年轻,但是足够能干,清朗的声音在夜空里显得干练有力。
柯依达清楚地听到他的通禀,皱了皱眉,撩起车帷的一角,借着淡白的月光可以看见银发的监察长倚马立在路边,看不清楚五官,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请他上来吧。”
叹了口气放下车帷,这个时候半路截下自己的车驾,总不至于是吃饱了撑的。
一袭黑色执法官制服的男人踏进她的车厢,散落在额前的银发间依然是眯成了一条线的眼睛,嘴角则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被一两丝天光依稀的勾勒出来。
“在这种时候打搅公主,实在是抱歉。”
“不必客气,监察长阁下。”
车轮继续转动起来,她靠在车厢的角落里,伸手支起脸颊,头抵在窗框上,双腿优雅的交叠,轻描淡写的口气免去了繁琐的礼仪。
尽管撤销执政官一职之后,军、政、检三位枢机卿并无实际意义上节制与被节制之分,但是柯依达本人的皇族身份对于其他两位枢机卿具有或多或少的影响,这一点曾经让行政总长修格·埃利斯公爵有过些许的不满——“撤销执政官就是为了三卿之间的权力平衡,如果三卿之中有任何一人可以凌驾于其他两人之上,那么陛下之前为了收归大权所做的努力极有可能白费!”
当然这一番说辞仅仅是针对皇权以下的“第二把交椅”并无针对本人的恶意,即便是柯依达自己也只是在不经意间的听过之后淡淡的一笑了之,不过在与其他两位枢机卿的磨合之中未免加了几分小心。
埃森·凯瑟这个人,她没有绝然的恶感,但也绝对不会乐于与之相处,这个男人太过阴恻,心思难以驾驭,至少目前她还没有那个自信可以把握控缰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