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扶着温酒酒站起,目光扫了一眼屋外,小环的身影隐在门后,一双略带着凌厉之意的眼睛,正漠然地盯着她。
小桐不敢乱说话,点头道:“多谢姑娘体恤。”
用过早膳,温酒酒被带着去了浴池,开始新一天的药浴。
大抵真如侍女所言,这药浴初时刺激,多泡几次,习惯了,便不觉得那么痛苦了,才第三次温酒酒就觉得针扎般的痛楚已经不似初时强烈。
傅尽欢依旧坐在帘外,为她弹着凝心曲。温酒酒本着白得来的内力,不要白不要,试着照之前的法子,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
等温酒酒泡完四个时辰的药浴,天也黑了,侍女奉上新的衣裳,替她套上,扶着她走回自己的屋子。
天气渐暖,晚风徐徐拂面,吹得庭前的花瓣落了一地。温酒酒披着一件绯红的长袍,散开满头湿漉漉的青丝,趴在窗前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问站在她身后的侍女:“今夜红尘渡内比以往多点了几盏灯,可是有什么热闹事?”
小桐手受了伤,暂时无法侍奉,侍女是新拨下来的,她垂着脑袋,恭敬地回道:“今日十五,大公子设宴,同二公子吃顿团圆饭。”
乍一听到侍女提起傅司南,温酒酒脑海中浮起一张和傅尽欢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那张面容不似傅尽欢神情冷漠,眼角眉梢都多了三分笑意,温柔许多。
温酒酒这才惊觉,自从进了红尘渡,她已经很久没去关注傅司南了。
碧落海虽与红尘渡只有一墙之隔,温酒酒没有心腹耳目,困在红尘渡内,若傅尽欢要掩她的双目,堵她的耳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定了定神,又问:“二公子的腿伤怎么样了?”
“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过不久便可重返演武场。”侍女道。
今日是十五,再过两日,就是双生子的生辰,温酒酒记得,双生子的生辰是五月十七。
双生子生辰的那天,将有一件大事发生,温酒酒对着傅司南烧了那么多把火,最后一把火能不能燎原,就看生辰那日了。
不过今夜她还需要做一件事,这件事关乎她的性命。
待月色冷了几分,喧嚣隐隐褪去,温酒酒从床上坐起,拿起一件袍子,套在身上,也不点灯,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色,悄悄打开屋门。
幽幽月色落满庭院,她踩着月光,走到一棵树下,爬了上去,找到一根枝丫,坐在上面,摘下一片绿叶,抵在唇边。
轻柔的小调从唇边流泻而出。
起初那调子还悠扬欢快,渐渐的,也似沾染了这明月的冷意,声调转向低沉喑哑,多了几分凄凉彷徨。
***
双生子兄弟二人自出生起就没了母亲,父亲向来严苛,常年重病缠身,从小到大很少露面,更别说像普通人家父子那般,吃吃团圆饭,话一话家常了。是以双生子虽有各自的住处,但彼此之间有个默契,每月十五月圆,二人或在红尘渡,或在碧落海,设一桌宴席,吃一顿团圆饭。
傅司南坐在石亭中,吹着夜风,方才席间他小酌了几杯,大概是很久没有饮酒,居然觉得头昏脑涨,隐有醉意。
他按着额角,缓解着头痛之感,夜风忽然送来一首小调,也不知这小调是什么乐器吹出来的,清越悠扬,叫他怔了一怔,静静听着,不觉就忘了头痛。只是不多时,那悠扬的曲声,渐渐转低,化作呜咽声。
从声源判断,吹曲子的人离他并不远。傅司南拿起搁在旁边的拐杖,撑在腋下,朝着曲子的来源处走去。
他已经能下地行走,大夫嘱咐过,不能太过用力,以免耽误恢复的进度,这才叫人削了拐杖。
曲声就是从红尘渡里飘出来的,傅司南走了几步,停在一棵碧树下,抬头望去。
碧树浓荫遮天,月光自枝叶缝隙间洒落,化作点点银光,映出一截绯红色的衣摆。
傅司南抬目就看见了掩在裙摆下方的,一双雪白的脚。
因为肌肤过分白皙,那玉足映在月色里,白得好像山巅上一抹晶莹的冰雪,很是晃眼。
脚腕处系着一串红色的珠链,珠子如红豆般大小,透着血一般的艳色,显得本就玉雪可爱的双脚,更加白了几分。
脚的主人恍若未觉,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那雪白和殷红两种颜色,便在傅司南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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