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父亲的这句赞许,张赳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张信的胳膊。到了垂花门前,张倬便带着几个侄儿迎了出来,行礼说话自然又是好一番热闹。而张信看到自己离开之时还只是在襁褓中的次子眼下已经是虎头虎脑的孩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一路行来,待过了北院那三间穿堂时,他忽然之间有些犹豫,竟是不知道该打叠什么样的心情去见母亲。
“大老爷来了!”
随着那天青色夹絮帘子被人高高挑起,被人杜绾和李芸一左一右搀扶起身的顾氏终于认出了抢进门来的张信。瞧见那个已近知天命之年的儿子一进门便双膝跪倒膝行上前,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她只觉得喉头哽咽,那早就想好的话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伸出手来压了压那双肩膀,心里盈满了喜悦。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直死死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猛然之间松开了,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随手用袖子抆了抆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她就把张信拉了起来。上上下下看了一番,觉着人比当初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却还好,她便觉更安心了些,只是攥着儿子那双手总不想放开。直到玲珑上来禀报说该用午饭了,她这才顺势松开了手掌,笑着摇了摇头。
“咱们家是到了过年每每聚不齐,年年都要少这么几个人,今年你和老三回来了,老二和越哥儿却不在,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全家都团团圆圆坐一桌的那天。”
顾氏这么一感伤,众人自然是慌忙岔转话题,就连张信也是只字不提自己在任上有什么艰险,尽挑一些开心逗趣的事情说。等屋子里摆好了桌椅,几个晚辈都上来行了礼,一家人方才按照长幼辈分坐了下来,三个孙媳妇自是立在旁边布让。
张信人虽在外,也就是了解家书上写的那些家事,却也知道三个侄儿媳妇的家世。他自幼读书,又是从解元步入官场,因此相比出自勋贵之家的李芸赵芬,他倒是觉得出自书香门第的杜绾瞧着更大方些,于是一面用饭,一面便在心中琢磨着儿子的婚事。
等到一顿饭吃完,漱口之后丫头捧上茶来,见顾氏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他和张赳,他便更是心里有数。陪着母亲说了一会话,他就笑道:“一晃五年,如今母亲膝下竟是连重孙辈都有了,咱们家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的大家了。”
“别说咱们家,英国公府还不是一样?他们夫妻俩苦苦盼了那么多年,如今赫然是儿女双全,而且惜玉也有了身子。那样顶尖的富贵人家,自当开枝散叶枝繁叶茂才好。”
好容易在年前盼着儿子归来,顾氏自是心情极好,又伸手招了张赳上前:“这回国子监放假,那位陈司业给你的考评是上等,足可见你用功争气。明年乡试你便在顺天府考,借着你爹回来的喜气,一定能金榜题名!我一直苦苦拖着你的婚事,一来是想等到你爹回来主持,让他看着你成亲;二来也是想让你有个出身,不至于结亲时让人看轻了,你可明白?”
张信只以为母亲是想选门当户对的婚事,这才一直拖着,张赳却是因惦记着父亲,对自己的婚事丝毫不急。此时听顾氏这么说,父子俩都是悚然动容,张信是没想到母亲竟然有如斯信心,而张赳则是因那殷切希望而感到心头沉甸甸的。
轻轻地拉起父子俩的手合在一块,顾氏便语重心长地说:“如今最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整个家里就更该拧在一起,不能闹了生分。老大,重新当了京官便要谨言慎行,你骨子里那股傲气得改改;至于小四儿,我看着你这些年逐渐懂事,心里很是欣慰,但年轻人该拼的时候就得拚,我虽是女人,却也知道科场上头气势同样要紧……”
“老太太,老太太!大喜事,又是一桩喜事!”
随着这声音,白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来不及喘一口气就喜上眉梢地说:“刚刚英国公打发人来说,因为少爷在宣府第二次开中又收获了十几万石军粮,皇上大喜之下在早朝上褒奖张氏满门文武双全,堪为百官楷模!这会儿……这会儿听说已经有旨放了杜大人!”[(m)无弹窗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