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两大包行李,连带着他的,汤言页居然在大半夜收拾起了行李,随即他看见桌面上有一封信。

汤言页见他醒了,便走到床边蹲下来,小声说道:“梁怀洛,我们走吧。”

梁怀洛有些不解,提醒道:“现在是三更。”

“对,就是现在,三更。”汤言页满怀期待道:“我们夜里偷偷走,信我写好了,要是白日咱们走,我娘肯定会不舍,到时候我怕我哭的稀里哗啦的,不如咱们现在走,她们看到信,心里总比亲眼送人要好过一些。”

“页儿,你可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汤言页道:“但是走之前,我们必须去看看你母亲。”

梁怀洛突然笑了起来,从暖呼呼的被子里伸出手,掐了一把她脸上的肉。

“那就走吧。”

初冬的夜,没了烤炉的加持果然比汤言页想像中还要冷上几倍,特别是山林间,妖风仿佛要把这些树吹成一个恭敬的弯度它才肯罢休。

两人坐在一匹马上,梁怀洛在后面护着他,他们走的很小心,马儿走的也小心,就算来到这空无一人的山脚下,马儿的马蹄声还是没有耳边的风声来的大。在出城的那一段路,梁怀洛能感觉到有道视线望着他们,但没有任何敌意,更像是目送。

梁怀洛大概猜到来人是谁,没有去看那个人。

两人在寂静空巷中,离开了城,往南岸走去。

“你说爹要是知道咱们偷跑,会不会更生气了?”

梁怀洛道:“会。”

“那我娘呢,她总不会哭了吧。”

梁怀洛道:“也会。”

“汤珧指不定会在安安姐面前骂我白眼狼儿呢。”

梁怀洛笑了笑:“一定会。”

“你娘,也一定会为我们感到开心的。”

梁怀洛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

汤言页偏头想去看他,“她不会吗?”

“嘘。”梁怀洛眼神冷下来。

他答道:“有人在那儿。”

四周本就漆黑一片,寒风还在耳边“呼呼”的刮着,汤言页不禁有些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她身子往后靠,跟梁怀洛贴在一起,“是……会是谁啊?”

不论是谁,梁怀洛都不在怕的,只是他有些奇怪,这大半夜,居然还有人同他们一样来故亡人?那人听见马蹄声回过头,在黑夜中与梁怀洛对视了三秒,看了眼他们二人的行装,讥笑了一声回过头,看向墓碑,“二公子果真是命大。”

马儿在不远处停下,梁怀洛从马上翻身而下,走到严焯非面前,蹙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若是没记错,印象里严焯非并不是第一次来他母亲的坟前。

“二公子别误会了,我来这里什么也不做。”严焯非转头看了一眼梁怀洛身后,还坐在马上的汤言页,“我听别人说,梁二公子死在了那场火中。但眼下一看二公子这身行头,看来真打算改名换姓,带上媳妇儿跑了?”

“你就不怕我到皇上那儿告发你么?”

梁怀洛勾唇,嗤笑道:“你若想我死,那天你便可以一把火把我杀了,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活不成。话说回来,我还得谢你一命。”

严焯非不屑地笑了一下,确实,他在当时放完油水的那一刻犹豫了,与其说想看梁颤亲手毁了自己最爱的儿子,不如说想给梁怀洛一次机会,毕竟这个人在他心里,也不算坏到要死的地步,他也是在那一刻再次看见了自己,好像还存在那么一点人性。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来看你母亲吗?”严焯非问。

梁怀洛看着他,没有回答。

严焯非先是往后退,便退便道:“你母亲死前,我给了她一封信,我原本以为那封信是清飞尧写的,最近我才发现它并不是,那封信来自杨婆之手,你想知道她为什么想杀你母亲吗?”

梁怀洛看着他,道:“因为我是清飞尧的孩子。”

“……”

严焯非楞了一下,笑起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他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怀洛冷淡道:“清飞尧死的那天。”

那天,在汤言页还没来的时候,他抱起清飞尧的尸体时,火光照应着清飞尧的侧脸,而在他右耳耳廓的最上方,梁怀洛看见了一个很小小的凹陷,那是类似一个月牙,像是用小拇指甲狠狠掐过而下陷的月牙。他将清飞尧放下,再次认真看了一遍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那凹陷的地方和形状,竟与清飞尧如出一辙。

梁怀洛很快想起杜欢若生前,反复问他的一个问题——你身上有没有胎记?这句话在当时也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和提醒他,而他身上确实有胎记,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只是当时杜欢若指的胎记,是黑色的痣或者斑。

所以他当时觉得,或许连杜欢若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清飞尧也有个胎记,在耳骨最上方,一个很难观察到的地方——就是确定他们之间一个关系的纽带。

严焯非似笑非笑的思考这中间的关系有多混乱,在他手中暗藏着暗器的同时,梁怀洛也不动声色的在两指之间准备好了属于他的武器。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梁怀洛身后便传来了轻快的马蹄声,严焯非往梁怀洛身后看去,手里的暗器也下意识飞向了驾着马朝他奔来的汤言页,夜空中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响起,梁怀洛用石子挡下那飞刀改变了它的飞行轨迹,严焯非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跑。

就听汤言页怒道:“我想起来了!上回就是你!差点儿在这要了我的命!”

可严焯非哪管她说什么,轻功到底是跑不过马儿,好在他轻功很好,也没让汤言页的马儿追上。被落下的梁怀洛看着越来越远的一人一马,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负手飞身往前追去。

汤言页追了不过几十秒,突然感觉到身后微微一沉,下秒便有一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的同时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马绳。前面便是两条汤言页十分熟悉,她当初走错的分叉口,她看见严焯非往右边逃了去。

就见梁怀洛手拉着马绳往左一扯,马儿便十分听话的朝左边那条岔路跑去。而在汤言页的震惊中,她听见梁怀洛在寒风中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页儿,这才是我们要走的路。”

前方,天地连成一线,晨光将将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暗蓝色的天空放眼望去又多出了几缕艳丽的色彩,两道相互依偎的人影策马奔腾地向那里飞奔而去,他们的前路不知有多长,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初升的朝阳。

对汤言页来说,这会是真正崭新的一天。

梁怀洛却觉得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