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慌之下难免就慌不择路,地上的藤蔓枯叶又多,她一个没防备,崴到脚了,整个人就摔倒了,骨碌骨碌的往下直滚。然后她的头不知道磕碰到什么,她就晕了过去,然后等她再醒过来,就见到有个小丫鬟正哭天抹泪的叫她姑娘......
现在那天她刚醒过来看到的哭的很伤心的小丫鬟就正同另外一个小丫鬟一起走了过来,一个手里捧了一只朱漆圆盘,上面放了干净的白布,另外一个手里拿的则是一只白瓷瓶,上面塞了木塞子。
林菀已经知道那个捧着圆盘的小丫鬟名叫青竹,手里拿着白瓷瓶的那个小丫鬟则名叫紫萱。
青竹和紫萱走近过来,矮身屈膝对着林菀行了礼。随后青竹就惊喜的说道:“姑娘,您醒了?”
林菀还是先前昨儿晚上醒过来的。她醒过来之后停青竹和紫萱叫她姑娘,她自然是要说她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家姑娘,但青竹和紫萱只一口咬定林菀就是她们家姑娘,不过是她摔到头了,怕是摔到了脑子,所以一时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谁罢了。
当时屋里还有一个宋妈妈,四十来岁的光景,额头上勒了一只宝蓝色的抹额,正中镶了一块绿松石,穿戴也不差的,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仆妇。她当时听了林菀说青竹和紫萱认错了人,自己不是她们家的姑娘时,她显然也是心生怀疑的。但怎奈紫萱一口咬定她和青竹两人是寸步不离林菀身边,又眼看着她不小心被一根藤蔓绊倒了,整个人摔到了地上,摔到了头,随后两个人就背着她下山来了,整个过程就没离开过姑娘一步,如何林菀不是她们家姑娘?莫不成她们两个还能凭空变出一个跟她们家姑娘相貌生的一模一样的姑娘出来不成?又有左胳膊上的那处疤,如何能错呢?
宋妈妈当时也信了。毕竟摔了一跤,摔到了头,然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这样的事她以往也是听说过的。所以当下见林菀情绪比较激动,她便让青竹点了一根安神香来,然后林菀就一睡睡到了现在。
林菀的右脚崴到了,而且也较为严重。不过已经教大夫看过了,大夫也留了药酒下来,说一日抆三遍。现在青竹和紫萱就是来给林菀的右脚抆药酒的。
当下青竹就要来扶林菀坐起来,林菀摆摆手拒绝了,自己用手支撑着床板靠坐在了床头,然后她忍不住的又说道:“两位姑娘,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们姑娘。”
青竹正卷着她裤脚的手就抖了抖。
其实昨儿她看到林菀身上的穿着打扮的时候她心中也晓得她们约莫是找错了人,但紫萱却说这就是她们家姑娘。
紫萱当时的原话是:“这整个山头我们都找遍了,也没找见姑娘,能怎么样呢?就这样子回去,告诉宋妈妈,说姑娘被我们两个弄丢了,等老爷夫人知晓这事,可要怎么样处置我们呢?活活打死都是轻的。但咱们两个都是家生子,家里还有老子娘,一大帮子的兄弟姐妹,若只咱们两个死了也罢了,倒要拉上一家人陪葬。你且听我的,左右这人跟我们姑娘长的一个样,连胳膊上的那处疤瞧着都是一个样,指不定这原就是我们姑娘,不晓得因为什么缘故被人换了衣裳呢?再者说了,便是她醒了,说不是咱们姑娘,咱们只一口咬定我们两个寸步不离姑娘,亲眼看着姑娘摔倒了,摔到了头,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又有这处疤痕作证,谁还会怀疑什么呢?便是宋妈妈,就算她心中疑心这事咱们也不怕的。宋妈妈抛下姑娘,自己去寺庙中拜佛,姑娘丢了,她不担责任的?她背后也有一大家子,也怕出事呢。至于这位姑娘,更不怕了,咱们姑娘原就脑子算不得太灵光的,嘴中经常胡言乱语也是有的,只要咱们两个一直坚持她就是咱们姑娘,到时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青竹原就是个没主意的,被紫萱这样连说带胁迫的,最后也就唯有依着紫萱的话了。但是现在听到林菀又说起她不是她们家姑娘的话,青竹止不住的还是手抖了抖,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抖了抖。
紫萱可就比她要狡诈多了。她面上赔笑说道:“姑娘这说的叫什么话?您怎么就不是咱们姑娘了?咱们两个人,四只眼睛,还能认错自家的姑娘不成?”
林菀无奈,想了想,就说着:“也许是我同你们家姑娘相貌长的一个样,你们错认了也是有的。”
“姑娘这必然是因着在山上摔到了头,所以许多事都记不得了。”紫萱面上的笑意看起来越发的真诚了,“旁的不说,您左胳膊上的那个疤痕,那可是您小时候爬假山上摔下来留下来的,如何能差呢?您就是咱们姑娘,绝不会错的。”
林菀听她这样说,心中简直都要被她给说动了。
已经有了一次魂穿经历在前了,她心中就想着,莫不成她这次也不是身穿,其实也是魂穿?只不过穿的这具身子的相貌和自己原来的相貌一样?
她心生疑惑,自己动手卷了左胳膊的衣袖子上去。
“就是这块疤,”紫萱见状,连忙伸手指着她胳膊上的疤痕说道,“就为着这块疤,姑娘您可恼的跟什么似的,请了多少大夫,抆了多少药膏子都没法子祛除的,这些您都忘了?”
而林菀这时候只想扶额,也想咆哮。
他妈的这个疤是她小时候打预防针留下来的啊,哪里来的什么摔下假山弄出来的疤?而且她左手腕上戴着的那根满天星的细银镯子也在,这就足可见她不是紫萱口中说的姑娘了。
不过看这紫萱目光闪烁,又一脸精明的样,想必也是个不好对付的,她说的话要挑着听。倒是那个青竹看起来要老实的多。
虽然不晓得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林菀晓得就算她现在如何的辩白这两个丫鬟也是不会听的,只会坚称她就是她们家姑娘。而且方才她也看了看屋内的陈设,又看了看屋外,屋内陈设雅致,屋外院宇深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就是想跑也不是轻易能跑出去的,看来暂且还只能默认,然后伺机行事吧。
于是她就问道:“果真是这样?许是我摔到了头,真的忘了以前的事也说不定。那你们倒跟我说一说我以前的事。”
紫萱听了,心中就一喜。
姑娘家世不俗,谁不羡慕?林菀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她一开始也是看过的,虽然看着奇怪,但连绸缎都不是,想必出身也不怎么样。若她晓得了姑娘的家世,往后只怕就会心甘情愿的顶替姑娘的身份了。毕竟谁不想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呢?
于是当下紫萱就笑着说道:“姑娘您贵姓赵,名琦玉。咱们原也不是住在京城的,而是住在青州的。老爷和夫人......”
而林菀听到赵琦玉这三个字时整个人就已经呆了。
她记得她以前曾经吐槽过一次,做什么要穿成李惟元的妹妹呢?淳于祈不是有个表妹,穿成他表妹多好啊。现下可好了,这个赵琦玉就是淳于祈的表妹啊啊啊啊!所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两次穿越,一次摊上李惟元的妹妹了,一次就摊上了淳于祈的表妹了。
想到淳于祈,她就想到了贯穿她左胸口的那支毒箭,她忍不住的就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口。
那样的痛,经历了一次,实在是再也忘却不了。
紫萱见她微垂着头,沉默不语,只以为林菀这是被赵琦玉的家世给惊吓到了,紫萱不免心中得意,觉得这下子更没事了。
“姑娘您且静养着。宋妈妈昨夜就已经去拜见过了表少爷,送上了老爷给表少爷的书信。表少爷忙,今儿又要当值,所以才一直没得空来见您。但昨儿您入府之后,见您伤了,他可是立时就遣人去请了大夫来呢。奴婢估摸着,等待会儿表少爷散值了,他必然会来看完您的。”
顿了顿,她又笑道:“说起来姑娘您小时候可是最爱跟在表少爷的身后呢,这几年不见,您也是日日都要同奴婢们说起表少爷的。连这要来京城看望表少爷的事,也是您在老爷和夫人跟前求了许久才求过来的呢。这眼见着就快要到申正的时辰了,姑娘您要不要奴婢们给您挑件明艳些的衣裙,再梳个发髻?”
这话里的信息量就比较大了。但其实不用她提醒,林菀也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的。
正所谓是表哥表妹一家亲,书中她设定的可是赵琦玉是喜欢淳于祈的,不过她性子骄横,淳于祈又怎么会喜欢她?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但是这当会,到底是怎么个阴差阳错,这两个小丫鬟就将她误认成赵琦玉了?
林菀觉得很郁闷。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刚刚身穿过来,立时就看到了李惟元,她已是心中震撼了。猛然的摔晕了,再一醒过来,就有人说她是淳于祈的表妹......
不行,这个事她得好好的消化消化才行。
她只说自己乏了,要歇息一会儿,让青竹和紫萱退了出去。然后她自己又躺了下去,拉高了被子,盖住头,闷闷的想着心事。
但所有的心事也不过是李惟元罢了。
那个时候她死了,现在她身穿了过来,音容笑貌都是变了的,李惟元是否还能再接受她?而且那个时候明摆着李惟元已经晓得了所有的事,对于一个安排了他有那样见不得光的屈辱身世,又给了他那样凄惨悲凉童年的人,他会原谅?那个时候他不就伸手掐了李令婉尸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若让我再看到你,我绝不会轻易饶恕了你的?想必若那个时候她还活着,他都恨不能亲手掐死她的吧?
林菀想到这里,就只听得心口又堵又塞又酸,极其的难受。她忍不住的就落下了泪来。
她不晓得该怎么办。
她心中是这样的想着李惟元,知道以往的那一切不是她做的一场梦,而现在她又穿过来了,只想立时就去找李惟元,可她又怕到时见了李惟元,李惟元知道她是谁之后,要掐死她怎么办?她还是不想死的。
一时林菀就越发的伤心了,眼泪水也滚的越发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