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算让他们一家离开,纪桃也不废话,只道:“身契在嬷嬷那边,你们去找她,可随时离开。”
朱安和秀娘对视一眼,满面喜色,实在没想到纪桃真的会放他们一家人离开。
对着纪桃磕了一个头,两人爬起来退了出去。
纪桃眯了眯眼,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朱砚,看来这一家人都觉得他会中了,这就不让他对人下跪了。
纪桃不知道她这样愿意放身契的在京城里实在是少,但是朱安在三娘那边学了那么久,这些自然都是知道的,生怕纪桃反悔一般,当时回去就找杨嬷嬷交了银子拿了身契,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们准备离开时也才午后,纪桃和轩儿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一人一把椅子,闲闲坐着,小小的身子和纪桃一般无二,四肢舒展,眼睛微眯。
杨嬷嬷带着他们过来,纪桃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收拾好了?”
朱安拉着秀娘作势就要下跪,纪桃抬手止住他的动作,道:“既然已经赎身,就不再是我府上的仆人,不必再跪。”
朱安也不坚持,站在纪桃三步远处,道:“我们一家人多谢夫人大恩大德,顺便来给夫人道别。”
纪桃摆摆手,“走吧。”
朱安带着秀娘和朱砚走了,从头到尾朱砚都没有和纪桃说话,他当初来时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如今身量修长,皮肤白皙,一身书生袍,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书生的气质了。
纪桃恍惚想起,她似乎从来没有要求朱砚做什么事情,他本身是林天跃的随从,但是林天跃出门从来都没有带过他,一开始他还和朱安和涂三打理园子,不知何时这林家的几进院子就都看不到他人影了。
杨嬷嬷叹口气,“夫人,别太伤神,要奴婢说,这样的仆人还是不要的好,他们一家人颇有野心,都志不在此。”
纪桃含笑,“我知道,秀娘和朱安三番两次挑拨我和天跃之间,我们互相信任倒是不要紧,我怕他们哪天将主意打到我爹娘他们身上,防不胜防,还是离开的好。”
本身田氏和柳氏住在一起这样的情形在整个干国都少,哪家也没有带着父母嫁人的媳妇。当然了,如今这样相处他们自家人不觉得有什么,就怕有心人在田氏耳边胡说八道。
杨嬷嬷面上笑容绽开,“夫人想得通透。”
纪桃摆摆手,通透什么的,不过就是她不喜欢别有用心的人留在身边,她也没那心思去长期留意几个人,打发了算。
“嬷嬷,牙婆到了唤我,还得让人去接天跃呢。”
杨嬷嬷闻言点头,看了看方才朱安他们离开的方向,摇摇头。
按理说,就算是纪桃松了口,也没有这么急的,最起码要等到纪桃这边找到接手的人,今日林天跃在都察院还不知怎么回来呢。
纪桃睡了一觉醒来,天色不早,杨嬷嬷在门外禀告道:“夫人,牙婆到了。”
前院此时整整齐齐站了三排人,纪桃一进去,眼神一扫,走到最前面的廊下,回身仔细看了半晌。
牙婆上前,递上一本册子,“夫人,这些人都是我那边最守规矩的了。”
纪桃点头,翻开册子,上面名字籍贯一应俱全,包括来历,经了几回主子,都一一记着。
最后,她留下来了一对母女和一对父子。
父子看起来都很老实,父亲古安,大概四十岁左右,儿子古全,名字简单,二十岁的模样,粗眉大眼,上前对着纪桃磕头时露出一口白牙。
那对母女看起来干净,指甲都是透明的,浑身衣衫虽旧却干净整洁,发丝枯黄,却梳得整齐。
母亲自称姓张,大概三十多岁年纪,上前跪下时让纪桃取名,纪桃有些惊讶,虽然许多人会给新买的仆人取名,但是她从来也不会,还是那句话,不合适了就换。
“日后,唤你盼香,你女儿就香玉吧。”
盼香上前跪下,认认真真磕了头,香玉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随着她娘磕头,面色苍白,有些瘦弱,看起来她们母女原先的日子应该不太好,册子上面写的她们是自卖自身,且没有被发卖过。
“夫人大恩,奴婢往后定尽心尽力。”
纪桃摆摆手,她不觉得自己能一眼看出来人心如何,反正就和朱安一家一样,不合适就换,大不了不卖,让他们花银子自己赎身。
嬷嬷当时就吩咐古全让他去接林天跃,盼香母女被她带到了厨房。
轩儿醒了,拉着纪桃要在院子里跑步,纪桃拉着他,母子两人跑得欢快。
林天跃回来时,身后跟着古全,看到院子里的母子,上前一把抱起轩儿,古全一直在院子门口候着。
林天跃看了看门口的古全,问道:“朱安走了?”
纪桃含笑,“他们好像很急,还好我提前让嬷嬷去找了牙婆,要不然你只能走路回来。”
林天跃失笑,“若是没有人去接,我打算和杜大人一起回来。”
也行,反正两家这么近,林天跃和他是同僚。纪桃点头,突然想起杜昱许久没有过来了,顾云娴因为她的冷淡也不爱过来,忍不住问道:“你和杜昱,不会闹翻了吧?”
林天跃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纪桃想了想,觉得没法说,左都御史弹劾右都御史什么的,可是她亲耳听说的。
“没事,去尝尝盼香的手艺。”
林天跃失笑,也不多问。
这些牙婆好像都会找人特意教他们规矩礼仪和手艺,比如古全,一来就会架马车,还能找着路接林天跃,一点不需要纪桃费神。
有了他们,和往日朱安一家在时就没什么不同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比如古全,早上送了林天跃去就不回来了,一直守在都察院,等午后才和他一起回,真正像一个随从的模样了。
离上一次去望闲楼已经过了半个月,纪桃带着轩儿和杨嬷嬷,让古安的马车送她去。
望闲楼中,一如既往的热闹,最近又开始说书,说的是护安寺外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