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冯婉芙,纪桃倒是不怕她纠缠,再不行就像是付大夫说的,报官就是,无论如何,她囚禁了付大夫一个月是事实,这等于就是把柄。
自从有了药材,付大夫除了每日给纪桃念医书,就在院子里走走,甩甩手什么的,然后就是在那屋子里不出来了。
纪桃看着他这样,突然觉得付大夫在杨大成后院一个月,应该也是不难过的,毕竟那小屋里的药材可不少。
多福街的举人并没有因为会试考完就减少,相反还更多了。
许多以前在家苦读的书生如今因为考完了会试,放松之下都出门去了酒楼,或斗诗或辩论,热闹得很。如林天跃这样关在家中不出门的,实在不多。
就是这样的情形下,京城里暗暗传出来一条消息,真假不知,不过短短两日就传遍了多福街。
瞿炜特意到了纪桃家来,认真道:“三月的时候那份朝中大人联手出的题,居然是真的。”
林天跃面色慎重起来。
此时屋子里是瞿炜和何然还有林天跃,纪桃正端着茶进去。
看到是纪桃,林天跃蹭得起身,走到门口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怎么是你?嬷嬷呢?”
“嬷嬷在洗碗。”纪桃干脆递给他。
瞿炜和何然两人将林天跃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中,对视一眼,何然笑道:“林兄对嫂子真是体贴。”
林天跃不想说这个,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继续说。”
“我们三人根本就没看过那份题,自然也不知道那卷子是真是假。但是今日突然有消息传出,那卷子是真的,里面押中了两道经义,甚至还有人就按照卷子上的答案照抄,而且人数不少。”
瞿炜越说越郑重,“若真是如此,只怕要牵连许多人进去,就算是我们,估计那会试要重考。”
林天跃手指在茶杯上轻触,半晌才道:“应该不至于,若真是如此,就不会是暗地里的消息了。”
也对。
若是真有这回事,皇上必定大怒,此次会试可是五年才考一次的,朝中上下都很重视。
若是没有会试,朝中就只靠人举荐入仕,那整个朝堂都是朝中重臣的囊中之物,不过是割据大小而已。长此以往,必定削弱皇室的权利。
关乎皇室权利,皇上应该会比任何人都重视才对。
何然提议,“听说柯公子他买到了卷子,要不,我们去问问?”
瞿炜意动,“林兄,你以为如何?如今我们既已考完,看不看的也不要紧,不如我们问问去?”
“不需要。”林天跃断然拒绝,缓和了语气道,“当初那题拿回来,柯公子就闭门谢客,用意我们都知道。”
此话一出,瞿炜和何然对视一眼。
林天跃又道:“此事本就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我们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瞿炜沉吟半晌,“那我们都不去,回去歇着。”他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回身问道:“林兄,你这马上就要有大喜了吧?”
林天跃会意,看了看纪桃,笑道:“快了。”
送走他们,纪桃皱眉,“不会是真要重新考吧?”
林天跃沉默,他也不知道,但是他不想再考了,不是因为这个遭罪,而是因为纪桃。
自从纪桃给他说过有人差点杀了她,林天跃就一阵阵后怕,他不想再离开她那么久。
无论考不考,都不是纪桃和林天跃所能决定的。
皇上果然重视此事,第二日就有消息传出,皇上已经亲自下旨彻查。
多福街上走动的人似乎都少了些,尤其那些买了卷子的举子,此时都在家中闭门不出,生怕被传去问话。
读书人最是重名声,如今他们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入朝为官,若是此时因为会试被传去问话,无论结果如何,估计都是一辈子的污点。
皇上下旨,查的确实快,三日后就有消息传出,户部尚书冯远山联合朝中大小十来位官员出了会试题目,意在敛财,皇上大怒,当场罢黜冯远山户部尚书一职,将众人下狱,不在朝堂上的,即刻捉拿。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都松口气,只说敛财,没说舞弊,那卷子就没问题了。
众人还未真正松口气,又是两日,传出前户部尚书冯远山贪赃枉法,于十年前的邬州水灾中贪墨银子十余万两,邬州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消息一出,邬州知府应百姓所求,送上万人血书,请求圣上严惩冯远山。
万人血书由驿馆日夜兼程送到皇上面前,皇上震怒,亲自下旨,冯远山抄家,家中男丁即刻全部流放磐州,其他从犯按律从重发落。
短短十来日,这则一开始暗地里流传于多福街的消息终于落幕。
众人心中心有余悸,当今天子的威严和皇权再次深入人心,让人不敢随意轻视,只能臣服。
事情了了,参加会试的众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无论以后如何,起码现在是无事的。
冯远山离开京城时,还有许多人特意去城门口看热闹,纪桃自然没去,她如今身子越发重,腿脚浮肿,林天跃整日陪着她寸步不离。
“你如今这样,若是以后他不孝顺,我一定抽他。”林天跃扶着纪桃在院子里走,满脸担忧,忍不住道。
纪桃手扶着腰,嘴角勾起,“他又不知道我这么辛苦。再说,你舍得吗?”
林天跃还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是舍不得的,“我从小就告诉他,不,我现在就告诉他。”
他停住脚步,伸手抚着纪桃的肚子,声音很轻,“你娘辛苦,你要体谅她知不知道?要不然,我……”
“反正你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