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桃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孩子,怎么了?”
付大夫叹口气,“据说是从假山上摔下来了,浑身都是伤疤,身上就算了,可是他嘴边到鼻子那里一大条疤,嘴唇都裂了。实在是可怜。这么大点的孩子,也冤枉得很。”
“关键是,那孩子现在才两岁多,以后随着他越长越大,那疤也越来越大,若是处理不好,这辈子都毁了。”
纪桃沉默听着,难怪付大夫还愿意给杨大成配药,大人再如何恶毒,孩子是无辜的。
“师父,日后你可别自己跑了,就跟我们一起,你一把年纪,这一回若不是我运气好知道了你来京城,只怕你后半辈子都要在那屋子里度过了。”
付大夫含笑听着,纪桃在略微责备的语气听在他耳中,他好像很高兴。
看向纪桃的肚子,道:“我不走了,得教徒孙呢。”
“他要是不喜欢呢。”纪桃抬杠。
付大夫笑吟吟摆摆手,“他一定喜欢的,明日开始,我每日念半个时辰医书给他听,以前我看到过一本古籍,据说幼儿还未出生之时,听到的声音是可以记住一些的。老夫就不信,他从肚子里就开始听还会不喜欢。”
所以,这是拿医书做胎教?
付大夫说到做到,还当日就开始对着纪桃念书,林天跃好奇之下听说了付大夫的那本古籍,每日也对着纪桃念几遍他当初启蒙的书。
纪桃一抗议,俩人振振有词。言,这是给孩子听的,不是给她听的。若是不想听,找点东西塞耳朵。
此时纪桃就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听着一旁的林天跃低低的声音,就跟蚊子在耳边嗡嗡响一样。
纪桃忍不住了,坐直身子,认真道:“天跃,我们商量一下,你不觉得启蒙太早了吗?这才八个月,不是四十八个月。”
林天跃放下书,也认真道:“让他早点学,总没坏处,他爹我当年就是启蒙太晚,读起来费劲。”
纪桃无语半晌,站起身。
林天跃忙扶住她,实在是纪桃浑身都没胖,只一个肚子突出,看起来颤颤巍巍的。
“那他现在要睡午觉了。”纪桃一本正经。
林天跃忍不住笑,“走,我陪你们睡觉。”
两人还未进屋,就听到对面柯诚他娘高声怒骂,“你个败家的,有银子不是这么花的,你男人是举人,参加了会试的举人,能有什么病,你还敢背着我给他喝药,他有什么病?你不怕丢人啊!他是举人老爷,哪里来的病?你个蠢货,你想要害死我们柯家……”
柯诚他娘几乎是口不择言,显然气得狠了。
纪桃站在原地听了半晌,柯诚他娘再口不择言,也没说出王氏想要给柯诚治的到底是什么病来,可见她从心底就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
柯诚是会试举人,说不准会一举得中,到时候就是进士,是要入朝为官的。若是传出他有这病,对他名声将是一打击。
从头到尾都没听到王氏反驳一句,柯诚他娘的声音很快就消了下去。
纪桃和林天跃回房睡觉。
付大夫最喜专研药材,他住的屋子是内外两间,里间住人,外间全是药材。
付大夫应该存了不少银子,他从杨大成那里过来时,只有一个小包袱,第二日他就上街去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药材,还是让人药铺伙计送回来的。
纪桃看了,里面许多药材都不便宜。
无论如何,付大夫接回来了,纪桃也就放下了心,所以,当冯婉芙敲开她家的门时,纪桃并不觉得意外。
杨 嬷嬷开的门,付大夫当时正在院子里甩手,看到是她,看都没看,自顾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嬷嬷,桃儿妹妹呢?听说她有孕了,我来看看她。”
纪桃在屋子里听到了,出门走到门口,“杨大嫂。”
冯婉芙听到这话,面色扭曲一瞬,马上收敛,“桃儿妹妹,你如今几个月了?”
纪桃已经走到院子中间,“不说这些虚的,若是要买药膏,银子拿来,药膏拿走,我们两人之间谈什么感情?”
冯婉芙面色僵硬,只道:“我照顾了付大夫一个多月,他就这么走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照顾?
看来冯婉芙回了京城,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闻言,纪桃扫了一眼根本不往门口看的付大夫,笑道:“师父,杨大嫂来看你了。”
付大夫冷哼,“若是再要纠缠,我要去报官了。”
冯婉芙面色微微一变,近两年她在京城和众人虚与委蛇惯了,无论多大的仇,面上都笑意盈盈的。都忘记了当初桃源村众人的直接,譬如那个一言不合就上手抓人,差点毁了她脸的妇人。
此时付大夫说要报官,她还是相信的,只道:“本来想与桃儿妹妹叙叙旧,如今看来你们竟然不欢迎我……”
付大夫突然转身往门口走去。
纪桃见了,忙问道:“师父你去哪儿?”
“府衙。”付大夫言简意赅。
冯婉芙面色难看起来,忙拦住走到她面前的付大夫,正色道:“付大夫,我自认没有亏待您,您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了,比起纪桃也不差什么了。您能不能帮帮忙?”
纪桃忍不住冷笑,就凭冯婉芙对付大夫的一番胁迫利用,还敢说和她差不多。
付大夫冷眼看着她,“祛疤药膏有,别的,还是请回。”
冯婉芙有些不甘心,却还是掏出两个大银锭,道:“多谢付大夫。”
付大夫满意接过,道:“等着。”
他麻利的转身进屋,拿着四个瓷瓶出来,递给冯婉芙,又道:“药膏有,别的都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