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辗转朝堂这么些年,程卓然想什么他真是门清。那一双鹰眼犀利盯着孙子,顿了顿,才淡淡道:“卓玉是个好姑娘,你可放心,只要她不出错,该有的不会少。”
程卓然知道祖父一向说一不二,于是心中喜悦,恭敬道:“谢祖父!”
待程卓然走了,镇国公才有些疲惫起来,负手看了看天,终究是叹息一声。
程卓然兄妹俩,并不是坏心的孩子。
就是想的太多,顾虑的太多!
哥哥尚好,就是卓玉这孩子,功利心太强了,做什么事体,都要有个目的,达成了目的,一口气儿不喘,还想要向上爬。
她小时候还好,只是拘谨怯懦些,瞧着心思敏感,故而便不太得大长公主喜欢,长大了罢,真正的大智慧没学到,小心思实在多了些。
这趟他媳妇得了长宁的信件儿,准备赶去衡阳,卓玉这孩子便明里暗里想法子阻挠。也不想想,这事儿可是她能拦得下的?
故而他媳妇归来,便不曾给过卓玉好脸色,更加不让阿瑜同她亲近,只生怕卓玉犯傻,伤了阿瑜。
国公爷叹息一声,这些孩子啊……
第64章
阿瑜在国公府住着的日子,可谓是无忧无虑的。她是镇国公和大长公主唯一的血脉延续,更加是程逡之养大的亲生女儿,故而镇国公与大长公主同她一道的时候,很爱听她说从前的事体。
阿瑜吃着红豆蛋黄酥,表皮金黄酥脆,里头甜咸兼具和细腻的口感,使她心情好了不少,腮帮子鼓鼓道:“从前爹爹总是去县丞里教书的,但是又没有银钱请专门的车马,故而每日天不亮就要起了,出了村口,翻过一座山,才到县丞那边呢,鞋子常常换新,只因路走得多了,也便时常磨破。”
大长公主给她倒奶茶,瞧着小孙女咕嘟咕嘟地喝着,这心里头恨不得把儿子抓着打一通,爹娘给的身子,自小到大这般娇养的儿子,从前莫说这般清苦,那是一丁点儿脸色也没瞧过旁人的!
自己过得甚么样了还不回家,连带着小孙女也一道吃苦。
可是想到儿子的模样,心里头又是柔软又是辛酸,即便已经花了很多年接受并走出来了,她仍旧还是难受。
又忍不住责怪赵蔺:“他既护着你爹隐居,那怎么能在银两上短了你们的!住的甚么穷乡僻壤!”
阿瑜眨着眼睛道:“爹爹去世之前,我是没见过蔺叔叔的……况且爹爹不喜受嗟来之食,明明靠着自己也能过得尚可,那便不欲求他人罢?”
还有一点她没说,那就是,赵蔺也不爱管闲事……
他没真正认识阿瑜之前,其实还是相对……冷漠的。
程逡之固然教了他一些东西,但是他也用庇护相还了,所以即便程家父女过得不算富足,但若程逡之不求他,他是不会出手的。
人各有命,或许程逡之就喜欢自食其力呢?
在阿瑜看来,她也不觉得赵蔺有必要给她和爹爹送银钱家宅奴仆。
因为自己的幼年时候已经过得很快乐了,那是奴仆环绕,珠翠满头的生活无法带给她的。
大长公主哼一声,明智地并没有选择在赵蔺的问题上说些甚么。
一直没说话的镇国公倒是讲话了,他轻咳一声道:“噢哟,瑜瑜啊,蔺叔叔是谁啊,爷爷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呀?”
老头像只大尾巴狼,眯着眼睛笑呵呵。
自家小孙女儿自打回来,就没同他谈过心呐!她和那个谁谁的事体,还不是媳妇告诉他的?行吧,小东西自己不肯主动提,那他这个做祖父的也要亲自过问一下嘛!
阿瑜有点害羞,还是坦然道:“蔺叔叔是阿瑜的将来的夫君呀!”
老头:“……”
说真的,他本来还想逗逗小孩儿的。
这没想到,自家小孙女这么坦然!
京城的姑娘们谈起婚事儿,都要脸一红,撩了裙摆羞答答躲屋里去,更害羞的两三天都不出来的。
可是阿瑜就不一样,一句话的事体,她是你孙女儿我将来的相公!
老头抚掌大笑,粗糙的手搓搓阿瑜的脑袋,把她头上的小花都弄乱咯,惹得大长公主一巴掌拍上去,皱了眉道:“干甚呢?阿瑜可娇贵着,你甭粗手粗脚的!”
镇国公还是有点怕老婆的,赶紧道:“好好好!”
大长公主又皱眉道:“不过啊,那个晨练的事体,你还是把她看好咯!这自小身子这么弱,叫我怎么舍得?”
阿瑜:那所以你就舍得让我一大早爬起来晨练嘛!!
她张张嘴想说话,大长公主一个眼刀凌厉飞过来,把她削成一只鹌鹑,一个人默默所在一边吃东西,鼓鼓的腮帮子就没下去,也不晓得是给委屈的,还是吃东西吃的。
在让阿瑜身子更康健这点上,大长公主的镇国公可谓是在一条船上的。
阿瑜软软撒娇道:“可是祖母呀,阿瑜起不来嘛!早上给硬生生叫起来,那不伤神呀?”
大长公主冷哼:“你就找借口罢!早晨起不来,你夜里看话本子看到多晚心里头没数么?破习惯全给我改咯,听见没!嗯?”
阿瑜委屈巴巴:“哦……”
镇国公:不愧是我媳妇,把全家都镇得没话说,镇国公的位置让她坐吧,我是甚么也镇不住的……
迫于大长公主的淫威(……),阿瑜不得不学着每日早起吐纳,打太极,扎马步,活得像个养生的老年人。
在衡阳的时候,蔺叔叔也是这般早起的,她有点后悔,要是终归要学着早起的,倒不如那时候就多粘着蔺叔叔呢。
啊不知道早起的蔺叔叔是怎样的,穿着薄薄单衣练剑的蔺叔叔又是怎样的?从前被他抱在怀里时,总觉得他身上的肌肉很硬朗,不晓得实际上瞧着或是摸起来,是甚么感觉……
阿瑜想着脸又开始红了,眼里头都冒着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