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的娘家人来了。
婧怡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现在到哪里了?”
碧瑶跟在她身后,声音虽低、语速却极快:“袁家的车夫将马车停在门外,昌平侯夫人扶着车框下来,不知怎么就摔了一跤,不仅崴了脚,手上还破了长长一道血口子,门房们这才来不及通传您,就放人进了府,这会子想来已经过了二门了!”
为了见到女儿,还真是肯下血本。
“昌平侯夫人是一个人来的?”
碧瑶拍了下脑袋:“瞧奴婢这记性……袁大奶奶也跟着一道来了。”
婧怡猛地顿住脚步,想了想,开口道:“你不用跟着我了,往二嫂那里走一趟。”
……
婧怡紧赶慢赶,总算在半道上截住了昌平侯夫人的小驴车。
赶车的婆子看见她,如蒙大赦,忙压着嗓子道:“四夫人,亲家夫人闹着要见世子夫人呢。”
驴车里就传出袁大奶奶惊慌失措的呼唤:“母亲,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车帘已被挑起一角,露出袁大奶奶如银盘一样的脸来,只见她面色焦急,一眼撞见婧怡,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道:“四夫人,您可算是来了,我家母亲多日不得小姑子的信儿,记挂得紧,巴巴儿赶来看,结果却在贵府门外跌了一跤,受伤不说,想见我那小姑子的心也就更急,偏这不知哪里出来的婆子,说我小姑子正在礼佛,不见客,”顿了顿,满面气愤,“娘家母亲和嫂嫂也算是客么?”
她只将车帘挑开一个角,从婧怡的角度并不能看见昌平侯夫人哪怕一片衣角。
“都是自家亲戚,哪有什么客不客的。”婧怡笑了笑,瞥了那婆子一眼:“还不送昌平侯夫人去世子夫人院里?”
那婆子闻言,忙恭恭敬敬应了一个“是”字。
袁大奶奶就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还是四夫人明白事理,至于这些个没规矩的奴才,还是趁早打发了正经。”
婧怡微微一笑:“大奶奶说得是。”
“那我们先走一步,四夫人不必相送。”袁大奶奶朝婧怡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
“没跟上来?”昌平侯夫人的声音压得细细地,想来是怕外头赶车的婆子听见。
只见她左手背上包着一块帕子,洁白的绸缎上隐隐有血迹渗出,显然血还没有止住。
她眉头轻蹙,想来很有些痛楚。
袁大奶奶就有些不忿,也压着嗓子道:“他蒋家出了事,自己递不进消息,却要我们跑前跑后,还叫您受这样的罪,这又是什么道理。”
昌平侯夫人轻哼一声:“唇亡齿寒,谁叫她是我女儿的婆婆。”
袁大奶奶还要说话,却吃了昌平侯夫人一记眼刀:“好了,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也敢口无遮拦的。”
袁大奶奶一噎,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少时,驴车到了袁氏所居院落。
袁大奶奶并不要相帮,亲自扶了脸色苍白的昌平侯夫人下车,直接就往门里去。
却见得了消息的袁氏走出来,身旁还跟着身材高挑、神情肃然的宁氏。
袁氏的神色不大好,昌平侯夫人和袁大奶奶看见宁氏,脸也僵了下来。
只有宁氏,似乎对这尴尬的气氛浑然不觉,一脸关切地上前扶住昌平侯夫人,开口道:“您受伤了?”
昌平侯夫人笑了笑:“一点小伤罢了,四夫人已命人去请了太医。”
宁氏却摇头:“外伤最讲究个时辰,医治得越早越好,否则流血过多,是要伤元气的。听说您还崴了脚,那就更不得了,拖得越久,越难痊愈的,”顿了顿,“家父从戎,战场上刀枪无眼,难免有受伤的时候,因此宁家对跌打损伤上头颇有些秘法密药,您若不嫌弃,就让我为您先行止血,再慢慢等太医不迟。”说着,也不等其他人说话,径自扶着昌平侯夫人就往里去了,嘴里只是柔声说着:“您小心门槛,慢着点儿……、”
剩下袁氏和袁大奶奶立在当地,深深对望了一眼。
因着宁氏过度的热情,不仅为昌平侯夫人止血、上药、更亲自拿了红花油替她揉搓伤脚,又时不时地出声让袁氏递个什么,搞得袁氏既不能支走她,也不能自己借故离开。
好容易等她忙活完一切,便有丫鬟端上净盆来请她净手。
“看样子并未伤着骨头,不过还是要等太医看过才知道。”宁氏一面用帕子抆着手,一面道。
“辛苦二弟妹了。”袁氏一脸的感激,“看这时辰,太医想来也快到了,二弟妹不若先回去歇着罢,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宁氏嘴角一勾,展颜笑道:“我又能有什么事,倒是大嫂,紧着陪亲家夫人是要紧,不必专门送我。”
袁氏的逐客令下得简单又直接,并没有半分要亲自送宁氏出门的意思。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昌平侯夫人忽然轻咳一声:“玉儿,我这里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大嫂今日受惊不小,你还是陪着她去歇一歇罢。”
玉儿是袁氏的小名。
袁氏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开口道:“您伤成这样,我怎能离了您半步?”顿了顿,望向宁氏,目光恳切,“二嫂,还劳烦你带我嫂嫂出去坐一坐可好?”
这却是个不好拒绝的由头。
宁氏顿了顿,刚要说话,就听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太医没有到,二嫂还是在这里守着亲家夫人更稳妥些,至于大奶奶,不若随我去梧桐院坐坐?”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窈窕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门口,不是婧怡还有谁?
……
“……然后太医就来了,重新看了伤口,开过药方,煎药喝药闹了一通,妾身派去昌平侯府的人也回来了,是同昌平侯爷一道来的。”
沈青云刚从外面回来,正听婧怡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