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蒙点点头。
许蒙一直站在那里,时不时探头往里面望,听着里面钟鼓之声渐渐衰弱,脸上焦急的神色越发明显。
“出来了!”满娘叫道。
许蒙忙上前,只见高景上来,躬身下拜道:“不知孺子所为何事,为何来这文殿。”
高景的语气可算不上好,他平日里虽看着和善,其实最讨厌这些麻烦事,许蒙今日的行为可算是犯了忌讳。
许蒙顾不得这些,忙道:“喊魂之事,我有了新的想法,此事或可与今日驱傩相关,与各位殿下和小殿下相关,与大魏江山社稷相关,请高常侍给殿下传句话,只传句话便可。”
高景心想这许孺子莫不是得了疯症,这样说话,不过看许蒙脸色发白,又不像是说假话,他道:“许孺子请讲。”
许蒙见高景将信将疑的模样,她忽然拱手躬身下拜,道:“请高常侍同殿下说,以木命养火德。”
高景见许蒙朝他行了这样大的一个礼,着实吓了一跳,许孺子即便出身不显,位份不高,但却是太子的妻妾,并为太子殿下育有一儿一女,身份怎么说也要比他高贵,忙道:“许孺子不可,高景便赔上这条性命,许孺子也不可如此行事。”说着高景也拜了下去。
许蒙不为所动,道:“若高常侍不去,我便要一直拜下去。”
高景没了法子,只得起身,道:“罢罢罢,我去便是,请孺子快快起身吧。”
说着只见许蒙还是看他,不说话,很是倔强的样子,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年轻的姑娘这么倔呢?
在许蒙殷切的目光下,高景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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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景进来的时候,驱傩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只见陈昱正要起身去读祭神的文章,那是当世最负盛名的几位文章大家联合起来写的,中心思想就是祛除邪祟,保佑皇室子弟和天下百姓安康顺遂。
陈昱正要起身,高景偷偷溜到他身边,陈昱微微蹙眉,高景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样的场合跑进来,未免太扎眼了些。
高景顶着陈昱可以杀人的目光走进来,在陈昱耳边道:“许孺子说,以木命养火德。”
陈昱起身的动作顿住,他的目光扫视这殿内,只见驱傩的法师正站在殿中手里拿着各色香草,他的兄弟们身后跪着陈氏的第三代孩子,皆是低头默默祈祷的样子。
一个小宫人拿着托盘上来,陈昱知道,托盘里的东西,是驱傩最后将要给孩子们带上的香囊荷包,里面装着各种香草做成的粉末。
陈昱上前拿着祭文,冷眼看着那个小宫人准备揭开托盘上的锦帕,他手上微微动作,陈昱眯起了眼睛,快步上前,将他手中的托盘打落,道:“将他拿下。”
只见托盘上的香囊掉在地上,其中一个香囊中洒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殿内空气凝滞,雅雀无声,在殿中诸人的注视下,在略微昏暗的宫室中,那白色的粉末燃起了蓝绿色的光芒。
“鬼,鬼火!”跪在一旁的陈显叫出声道。
陈昱抬头,对着一边沉默不语的梁琥道:“阿翁,此事要查。”
梁琥点头,却见被几个宫人押住的那个小宫人忽然大叫道:“陈氏无道,以木命养火德!”
说完,脸色青白,嘴角流出一道血痕,身子便瘫软了下去。
在这蓝绿色火光之下,陈昱脸上冰冷的杀机一闪而过。
第10章 大火
天将暗的时候,陈昱才带着几个兄弟这一大帮人从文殿出来,许蒙在一边等候,只见诸人脸色都很差,只有陈昱还是那副雍容和缓的模样,他便是连衣服上的褶皱都偷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许蒙觉得若幕后之人见了陈昱这样一幅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该是有多失望啊。
陈昱远远望见了许蒙,对她点点头,又对身边的梁琥道:“今日之事,请阿翁回禀了父皇。”
梁琥挑眉,这是这位太子殿下在同他示好啊,驱傩仪式是他经手操办,今日出了问题,他自然难逃干系,眼下这火已经烧到了太子殿下面前,若他稍微想要做点什么,便可立时拿了他梁琥,而非让他自己去说。太子卖他个好,梁琥自然上道,他笑道:“今日之事,定当向陛下负荆请罪。”
陈昱点头,转过身,对着陈显和陈晟道:“今日让两位兄长受惊了,是孤的过错。”
陈昊在一旁心中发笑,他这位好三哥赔罪便赔罪,好端端的称孤道寡,不就是用太子的身份,让这些兄弟们都闭嘴么。
陈显不太明白陈昱的用意,可见自己的王妃在一旁使了个眼色,便随着陈晟一同下拜,口中道:“不敢不敢。”
陈昱见自己的两位兄长都很是上道,接着又对陈昊和陈昇道:“两位阿弟都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过一件小事,乃是宫人们装错了粉末所致,让小侄子们受惊了,我这个三伯在这里陪个不是。”
陈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陈昱对着两位兄长以势压人,而对着他们两个弟弟则是哄小孩子,他这话,他陈昊三岁的时候就不信了,也就哄哄陈昇那个小屁孩。
陈昱见自己的几个兄弟面上都被他压了下来,看着颇为满意的样子,他携着太子妃来到殿外许蒙面前。
太子妃还有些疑惑,道:“许孺子,怎么在这里?”
许蒙还没找着理由,只听陈昱道:“孤让她来的。”
太子妃讷讷不言,一双眼则在许蒙脸上来回逡巡想要看出什么似的。
陈昱见天色晚了,他道:“许氏,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吧。”
太子妃还想说什么,却见太子的神思不属,便也按下自己的话头不再多说。
许蒙急急忙忙半天,此时累到脱力,她躬身道:“诺。”
说完便带着两个孩子的乳娘离去,陈昱也示意太子妃和身后的乳娘随从们,带着孩子同他离去。
入夜后,陈昱在内殿休息,太子妃将孩子们都送还给老早就来等着的孟良娣和高孺子,她入了内殿,见陈昱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便走过去倒了一盏茶放在小几上,温声道:“殿下,今日之事,是……”
太子妃的话还未落,只见陈昱轻声道:“此事你不必插手,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要镇守东宫便是。”
太子妃面露惊讶之色,这位太子殿下同他父亲魏帝很像,虽然对自己的妻子算不上多么喜爱,但是有绝对的尊重,很多事都是夫妻二人有商有量,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作伙伴,但像今天这样讳莫如深的样子,陈昱是第一次。
陈昱见太子妃有些诧异的模样,他道:“孤还有事,先走了,关于今天的谣言,孤不希望在东宫听到一分一毫。”
太子妃向来了解自己的这位夫君,此时他面上没显出什么,心中却早已拿定了主意,不容置喙,只得道:“诺。”
陈昱来到刮着凉风的庭院中,对高景道:“走,往许孺子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