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哪怕老八并没有和贪官同流合污,只是对某些不法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都会轻而易举地被打为那些贪官污吏、甚至是乱臣贼子的同党!
老八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听老七的,跑去皇帝跟前献什么殷勤。
这下子好了吧,麻烦可大了!一旦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还不如在府里龟缩着呢!
老七刚开始还想不明白,不知道老八得了这么一份好差事之后,怎么还会表现得那么奇怪,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以他对自己这个双胞弟弟的了解,他从前可是再贪图权、利不过的了。
等他听老八说完原因之后,老七特别不屑地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裴钦安啊裴钦安,瞧你那点出息!只要你行的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你明知道这是皇上对你的考验,你还会选择要钱不要命么?”
老八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只要他抵抗住诱惑,战战兢兢地为裴清殊,为朝廷做事,未必不能做出点成绩来。
只是这条路,必定艰苦万分。光是千里迢迢地跑去大齐的最南端,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足够叫老八感到担忧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比他更惨的四皇子,老八心里就感到平衡不少——比起巡盐御史,监察御史的品阶和地位都要低得多。
而且老八未来三年都是固定在同一个地方的,在官衙里办差。老四却是要全国各地到处跑,甚至还要去到那种穷乡僻壤,想想都觉得一定会吃不少苦头。
第27章
正月初八,老四就要独自一人离开京城了。
这次离京, 他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敬安。
他有想过带着敬安一起去地方, 但敬安今年才九岁, 老四怕儿子年纪太小, 折腾不起。
所以最后,他就想送敬安去承恩公府,让敬安和他的生母左氏住一段时间。
可让老四没想到的是,敬安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说庞氏对他很好,他自己也会照顾好自己,让老四不用替他担心。
这让老四在感到意外的同时,第一次意识到, 这个孩子长大了。
或者说, 是不得不长大了。
离京前的一天, 老四来到宫里,向裴清殊告别。
他去的时候,公孙明、左三姑娘和四译馆馆长向文昌,正在向裴清殊汇报翻译华文书籍的情况。
老四听说他们几个在之后, 就没有去偏殿里等候, 而是站在外面,等他们出来。
天空中飘着的小雪,一点一点地落在了老四的肩头。而他仿佛挺立在冬日里的一棵青松一般,一动不动。
左三姑娘出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老四。但现在四皇子在左家人的眼中,与洪水猛兽无异。她连礼数都顾不上了, 完全装作没看见老四一般,转过身就走。
公孙明迟疑了一下,决定效仿左三姑娘,也没搭理老四。
倒是会同四译馆的馆长向文昌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向四皇子行了一个礼。
老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小悦子传了进去。
……
现在的干元殿,已经和过去太上皇在位时完全不同了。
因为裴清殊在宫中提倡勤俭之风,他以身作则,自己的生活也很朴素。
而且裴清殊喜欢把政务和生活完全分开,所以他将干元殿里每一个房间的用处都规定得很明确。比如说福宁殿就是他起居和用膳的地方,他不会把任何奏折带入福宁殿,以免影响自己用膳时的食欲,或者临睡前想太多事情,以至于难以入睡。
像老四现在被带进来的地方,则是裴清殊专门用来召见大臣的皇仪殿。同样,这里干干净净,单纯只是一个议事的地方而已,除了基本的桌椅之外,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奏折或者信件,杜绝了泄露任何朝廷机密的可能性。
太上皇以前就不是这样。老四记得自己那会儿来干元殿的时候,随处都能看到太上皇随手堆成一堆的奏折。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勤奋的样子,但实际上论起处理政务的速度和能力,太上皇要比现在这位年轻的帝王差了太多。
要算起来,裴清殊登基已经半年了。可在老四低下头,向裴清殊行礼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这个当年软软糯糯,只到自己腰那么高,连笔杆都拿不稳的孩子,竟然已经成了能够主宰他命运的帝王。
命运,何其神奇?
“四哥坐吧。”裴清殊接下来还要见卫国公和兵部的人,了解裁军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留给老四。
还不等四皇子坐下,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行李都收拾好了么?”
老四点点头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只身赴任,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
虽说监察御史是个需要到处奔波的苦差事,但还是可以带家眷,起码是妾室同往的。
现在老四谁都不带,就这么一个人去了,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让裴清殊忍不住有些为四皇子的状态担忧。
他看着面前这个越发消瘦的哥哥,心情颇有些复杂地说道:“四哥,等去了外头,你一定要稳住。贪官污吏,能抓多少是多少,不要太勉强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安全。”
老四躬身行礼,正色说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裴清殊今天叫他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象征性地给老四送个别,嘱咐几句话罢了。
说是送别,其实他连陪老四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就得继续接见其他大臣。
老四知道他忙,也没有多呆,很快就告退了。
不过让老四没想到的是,在他临走之前,裴清殊突然叫住了他。
“四哥,再等一下。”
老四错愕地看着走向自己的裴清殊,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裴清殊已经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