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你若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就让她万劫不复吧。”皇贵妃傲然起身,冷笑道,“往后三年三年地选秀,多少年轻女人要进来,宫里头腾出一些地方也是应该的,碍手碍脚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岚琪没有言语,实则她一直在考虑,如果找出幕后凶手该怎么办,是打入冷宫还是杀了她?这些都不难,只要证据确凿,只要能证明她们的罪孽,她们必然万劫不复,可岚琪总觉得这不是最好的法子。
觉禅氏曾说要看着惠妃生不如死,岚琪不至于这样想,反而认为,如果那些人能互相牵制,换自己来坐收渔翁之利多好,现在才明白皇帝为何要利用一切条件制衡大臣,可她不懂怎么才能走到那一步,眼下每一步都在摸索。
“你怎么发呆了?”皇贵妃突然出声,岚琪回过神,皇贵妃又冷冷地说,“你也是四妃之一,是大清屈指可数的尊贵女人,善良温柔是你的性子,可别总挂在脸上,人家还不盯着你欺负?我也知道我自己霸道,可正因为这样,宫里那些人敢欺到我头上么?欺软怕硬,是人的通病,你非要做个软柿子,别怨人家挑着来捏。”
“臣妾谨记。”岚琪不会计较皇贵妃说话难听,像她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也是十分难得。
此刻,集凤轩门前有人匆匆跑进来,这边的人上前阻拦,见是德妃身边的宫女,就给带了进来。
来的是香月,脸上慌慌张张,不敢看皇贵妃,胆怯地挪到自家主子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岚琪瞬间眉头紧蹙,打起精神对皇贵妃说要告辞,见她眼神中满是好奇,还是坦白地说:“太皇太后身子不大好,臣妾这就要去凝春堂。”
皇贵妃心里也担忧,岚琪转身要走时忍不住说:“只怕过一天少一天,你心里要有准备,那些人忍耐够久了。”
连皇贵妃都明白,太皇太后一旦去世,德妃必然成为众矢之的,那些人碍着太皇太后不敢对她怎么样,将来可就不同了,皇帝日理万机哪能天天守在她身边,某时某刻冷不丁从暗处生出黑手,就能把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德妃被庇护的十几年里,悄无声息树敌无数。
太皇太后也非生病,是年老了许多事力不从心,多吃一口都会不舒服,生命一点点消失,耳朵聋了眼睛花了,极正常地慢慢老去。只是守护她的人都舍不得,这才某天她若想多吃一口,就会兴奋地忘记老人身子的虚弱,不由自主地就想满足她。
岚琪在凝春堂守候了三天,玄烨每天也来陪好几个时辰,太皇太后终于又缓过这一阵,但是太医悄悄告诉岚琪,只怕老人家的身子,再经不起几次折腾。
而就在那几天里,梁公公和环春合谋,做了一件违背德妃娘娘本意的事,岚琪一直要他们把那个宫女好生照顾着,可因为这小姑娘模棱两可总不能确定那天找她的到底是不是那两个与明珠府有关联的太监中的一人,梁公公大胆求环春帮忙,把这丫头放了,放到园子里去做诱饵,期待作恶之人,会想要杀人灭口。
本只是放手一搏,做好了无功而返被娘娘责备的准备,却不料把这小宫女调去别处的第二天,梁公公暗中派去盯着动静的人,就生擒了一个想要伤害那丫头的太监,不出所料,正是那两个太监其中一人。
岚琪得知这一切时,并没有生气梁公公和环春的自作主张,但她也不觉得高兴,忧虑重重地说:“只怕打草惊蛇。”更道,“我们查了那么久,才得了这一丁点蛛丝马迹,现在突然跑出个人来被你们轻易就抓到,不觉得奇怪?”
梁公公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岚琪略思量,理清了头绪说道:“这件事拖了很久,想害我的人,要么一直得不到回应,要么已经洞悉了这里的一切,不论何种情况,我们对付她的时候,她一定也在算计我们。我不得不多想一想,现在突然冒出个太监要对那孩子下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诱我们往这条线索上走,毕竟我们查了那么久,耐心有限,极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就全力以赴。所以我们要比之前更冷静,切不可急于求成,你们要明白,着急的是他们,绝不是我们。”
梁公公觉得有理,又说:“奴才已让人看着那东西,绝不能让他死喽,这会儿还没有审问,娘娘您要不要亲自审问?”
岚琪摇头,淡定地笑着:“不要审他,万一他有心急着要告诉我们什么,现在的话一定不真。我不信有不怕死的人,让他呆几天不知之后是死是活的日子,逼到他绝望了,不怕他不吐真言。若真是不怕死的,大不了成全他。”
环春笑道:“真怕您生气呢,但奴婢觉得这事儿靠谱,是那几天您伺候着太皇太后,实在不敢让您分心。”
“下回还是与我商量的好,咱们之间若还不清不楚,外头的事更弄不明白。”岚琪笑着,忽又计上心头,吩咐梁公公道,“放个消息出去,就说有太监入夜潜进瑞景轩调戏我的宫女,被当做刺客失手打死了,我料定他们不肯信,但真真假假够他们斟酌几天。”
如岚琪所料,果然瑞景轩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畅春园还没热闹起来,紫禁城里已经传遍了,宫里头都在传说有太监在瑞景轩被打死的事,这话一样传进长春宫,惹得惠妃坐立不安。
近些日子,明珠因察觉有官员企图弹劾他买卖官职,正在收紧势力销毁证据,无暇来管她宫里的事,以至于这件事一直没个下文。如今也不知是当初布置得太周密,还是德妃那边的人太愚蠢,那么久了都没动静,她不愿再等,便威胁园子里那两个人先把这件事了断了,她再重新想法子,没想到却等来这个结果。
但惠妃这一次,并没想毒害岚琪,永和宫眼下的规矩她心知肚明,想必到了畅春园,瑞景轩里也不会疏忽,她只是想把宜妃拖下水,想把所有的罪证都加在她的身上。
宜妃向来只会动动嘴皮子,有狠毒的心却没狠毒的胆,总是一心想撺掇她做出些什么,惠妃不愿让她坐享其成,再者她膝下三个皇子,将来不得不防,怎么也要把她卷进来才好,更想要让她真正和德妃敌对起来,把自己退出矛盾的风口浪尖。
可毕竟隔着两处地方,惠妃有劲儿没地方使,现下事情变得越来越模糊,她自己反而要搭进去似的,一天天地着急催明珠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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