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鉴,依微臣看来,为太子者,实是古今最难之事也——太子贤,则党羽自附,一旦势大,难免招来圣忌,即便兢兢业业,亦未必得免;太子弱,则引兄弟之觊觎,纵使勉强得以上位,亦难保大权不旁落。不是外戚专权,便是宦官为祸,古来天下苦此者多矣。”
既是无法正面作答,那就意味着赵文振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避虚就实。好在这一条,他倒是拿手得很。
“嗯……,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唔,爱卿既是明得此理,可有解决之妙策否?”
听得赵文振这般说法,太宗还真就不免为之感慨不已的。概因他自己就是杀兄弑弟上位的。
“有,然,与而今之局面却是无所补益。”
太宗此言一出,赵文振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
“哦?爱卿且说来与朕听听。”
一听赵文振此言,太宗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没旁的,概因自古以来,因立太子不当而引发的血案可谓多矣,远的就不谈了,强大无比的隋朝就是因立太子不当而两世便亡的,至于太宗本人么,得位也属不正之列,目下李承干又明显不成器,若再无改观,被废怕是难免,若赵文振真能想出个既能避免天家骨肉相残又能确保传承有序的法子,那无疑便是大唐之幸了的,太宗又岂能不关切的。
“不立太子。”
赵文振是早就想给太宗打上一记预防针了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而今么,既是成功地引起了太宗的兴趣,那赵文振自然不会错过了这等进谏的大好时机。
“嗯?不立太子,何以固国本?”
赵文振倒是说得个斩钉截铁。可太宗一听之下,眉头不自觉地便皱紧了起来。
“回陛下的话,微臣所言的不立太子并非真的不立,而是暗立,具体来说便是帝王可令成年之皇子皆于朝中各部任事,却不予具体任职,以此来考察诸皇子之才干,能者继续于各部轮转,庸者隐去,如此,放权收权皆简在帝心,而重臣们在不知那片云会下雨的情形下。也不致于胡乱党附,朝纲也就不致有大乱之虞也,待得帝王确认属意者后,自可拟一密诏,藏之于密匣之中,放置于宫中安全处,此匣唯帝王可开启,密诏亦唯帝王可更易,待得帝王将将殡天时,再着令众宰辅齐至而开之,新君即可凭此顺遂上位,由是。当可少去无数之纷争。”
在赵文振所来自的时空中,清朝无疑是集封建王朝之大成者,尽管是外族入主中原,没少被后人诟骂,可就帝位传承方面,稳妥性远超历朝历代,似这等良方,赵文振觉得拿到大唐来用。并无甚不妥之处。
“唔……,爱卿这法子虽有些离经叛道之嫌,却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罢了,不说这个了,此禁中语也,卿当密之。”
自古以来,立太子就有着立嫡、立长、立贤之争,何者更佳实无定论,太宗本人是靠着立贤之论强行上位的,可他支持的却是立嫡之论,这会儿一听赵文振这等“奇谈怪论”。心下里本是有所不喜的,可再一想到李承干那不成器的尿性,太宗的心思自不免便又浮动了起来,只不过兹事体大。太宗自是不会急着有所决断。
“微臣遵旨。”
赵文振此番也就只准备先打下个伏笔而已,并没指望着能有立竿见影之效,而今见得太宗不打算继续深谈下去了,他自是乐得见好就收。